★成均館緋聞原著小說第51~63頁
由於勇河的催促,允熙還沒看到善俊出來就先去傳香門了。看不到也好。要不然自己很有可能會抱著他的腿不讓他去。經過泮水橋的時候遇到了幾個西齋下齋生。他們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向他們到招呼。這也是自上次集會以後的變化之一。
“佳郎最近在談戀愛嗎?”
勇河像散步似的踱著,嘴裏突然冒出這句話,把允熙嚇了一跳。
“恩?我也不是很清楚。”
“要不然就是你倆吵架了?雖然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但是……。”
“怎麼會吵架呢。”
要是能乾脆攤開來吵一架就好了。但是現在不是那種情況。
“嗯……,他在和叫芙蓉花的女人書信往來吧?”
允熙沒有回答。不是出於要幫他保密的偉大義氣,反而是因為與此相反的拙劣理由。
“真是般配的一對。而且雙方家庭都是老論,別的黨派還一直擔心他們兩家結合呢。但是也沒辦法,就算當事人互相不喜歡,兩家也是充分能談婚論嫁的家庭。”
“我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反正都是和我無關的老論之間的事。”
“是啊。不同黨派之間的婚姻真的很難,在這片土地上連做夢也別想。”
勇河本以為是她內心刺痛,可是聽到後面不知為何自己的心似乎也有點刺刺的。允熙看向他的時候,他趕緊輕搖著扇子裝作沒事,又狡黠地說。
“但是比起黨派,更難成全的愛情應該是同性之間的愛吧。”
他的視線和話好像不是對著允熙,而是越過她的肩膀向著某人。允熙不用回頭,只是聽那巨大的腳步聲就知道是順石和善俊。
“喂,佳郎!你來得真快啊。”
“是兩位的步子太慢了。”
允熙和善俊沒有交換眼神,直接移動了腳步。連順石都覺得奇怪,輪流看著他們。勇河為了趕上他們追了上去,嘴巴卻不肯停歇一下。允熙的腳步漸漸更加快了。想從善俊身邊逃離的心情好像表現在了腿上一樣。兩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有勇河不怕嘴酸地說個不停,就這樣來到了岔路口。然後直接各自走各自的路。
順石跟在善俊身後,奇怪地說。
“兩位,發生了什麼事吧?是不是?
“能有什麼事……。”
“要不然不可能這麼疏遠的。金公子也不會像逃跑一樣跑得那麼快。換做別的時候應該會親熱地問這問那,還會微笑,這麼久沒見了,這樣我有點難過呢……。”
“估計是急著去看他喜歡的妓女才跑那麼快吧。”
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句硬邦邦的話。
“恩?妓女?”
“啊,不是的。我們也快走吧。”
善俊也像逃離允熙似的快步走著,心裏卻在呐喊。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吻我!為什麼對我……。”
順石完全不瞭解他的心情,感興趣的說。
“哇!金公子也喜歡妓女啊。也是,就我們少爺與眾不同,這種事對其他儒生來說也沒什麼稀奇。但是那個妓女很漂亮嗎?再怎麼漂亮能比得上金公子本人嗎?真的很好奇啊。”
順石越是追問,善俊的臉越來越冰冷,嘴唇也緊閉著。但是心裏冒出的熱氣更加灼熱,呐喊也更加強烈。
‘同性之間的愛?這個更難成全?我不是喜歡什麼同性。只是因為大物公子沒有同性的感覺而已!’
勇河追在允熙身後喊。
“喂,一起走啊!走慢點啦。”
允熙這才回過神放慢腳步。勇河使勁扇著扇子說道。
“後面有陰差在追你嗎?佳郎也走得那麼快。喂!到底佳郎、你還有桀驁最近心思都到哪里轉悠去了?至少也帶上我啊。”
“只是想天黑之前快點到而已。”
“不要亂找藉口了。就因為你們這樣我才孤獨嘛。上次打木球和集會結束後我真的一直很孤獨。佳郎和你呢眼睛都不對視一下,桀驁呢就只跟在你屁股後面轉悠。”
“桀驁師兄什麼時候只跟著我了?”
“不是嗎?我看得出來佳郎對此很討厭呢?”
“沒有那種事!”
“反正最近中二房的氣氛很奇怪。問是什麼事卻都不回答。只拋下我,我!”
“貴兄這段時間不是一個人很忙麼?為了收集文章出什麼《欲談集》還是什麼的。”
“那倒也是。對了!說到這個,你對抄書很在行吧?”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想把《欲談集》抄書的工作交給你。”
“不要隨便亂講!我幹嘛抄那種淫談悖說。”
“你以為讓你白乾的嗎?每卷給你2錢5分怎麼樣?
這個條件比以前抄書的價格高很多。所以允熙不由自主地重重點了點頭。勇河笑著看向天空說。
“那就決定了。我們一起去外面吹吹風吧,順便驅散一下三伏天的悶熱,散散心。帶上西瓜和酒……。恩?想快點決定日子的,可是中間好像有釋奠,還有謁聖試。等這些都結束後,我們一起痛痛快快玩一場。你和佳郎也會參加謁聖試吧?”
“以我的實力應該還不行,不過為了下次考試,想先參加一下積累點經驗。要努力學習快點離開成均館啊,快點。”
“也是,永遠像我這樣是不行的。但是你也慢慢來。太快了會噎著的。有時間看看天空,看看土地,看看花。就算你出去了也還是在朝鮮八道上,在皇上的手掌心裏。要麼一開始就不要踏進來,現在已經難了。”
允熙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圖是什麼。他平時說話就讓人聽不太懂,這次應該也是一樣吧,允熙沒有放在心上。
(允熙去見了貂蟬,結果貂蟬問他是不是喜歡男人,如果不是就快點從了她啥的,這段小M親翻譯過,最後勇河拉著允熙逃跑了。)
(這天大家一起去溪谷避暑,男人們在溪谷裏打水仗,佳郎怕允熙被他們捉弄就帶她到瀑布上面去洗腳。這時下起了雷陣雨。)
善俊用催促的眼神看著她。如果衣服淋濕了,那最尷尬的人應該是允熙。但是事先沒料到這種狀況,現在也束手無策了。一想到如果淋了雨和他們一起走的話會被發現,允熙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但是突然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的髮髻。原來是低垂的樹枝勾到了網巾上。她想伸手弄下來,可是因為看不見反而纏得更亂了。
“別動,我來幫你。”
善俊走過來抓住了柳枝。
“不用了,我馬上就能解開的。”
“不要動,不然更繞了。”
下面載申催促的聲音又傳上來。
“呀!你們的帽子我先拿走了!剛剛過來的時候有個樓閣吧?在那裏集合,你們也快過來!”
“樓閣嗎?好的,馬上過去!”
善俊用手指著遠處的樓閣示意他聽到了,然後又開始解允熙的髮髻。他的兩個胳膊繞到她後面,好像抱著她一樣。後面就是瀑布,她連驚慌的餘地都沒有。眼前就是他的脖頸。突然間以前的回憶湧上心頭。
那時候也像現在一樣是炎熱的夏天,在科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脖頸。那時候以為轉身就會再也不見,根本沒想到會像現在這樣剪不斷理還亂。那時候她不知道,從第一次看見他的脖子開始,甚至是在看到他的臉之前,看到他溫柔的眼神之前,她就已經陷進去了,那時候。
滴落的雨滴開始打濕衣服。但是他解著繩子的手卻慢了下來。然後漸漸變得更慢。她知道衣服不能淋濕,但卻不想催促他。反而如果他解得太快的話會想要耍賴。她從不知道他觸碰在髮髻上的微弱手感會是這麼甜美。
‘啊,原來頭髮也可以有這麼多感覺。’
他的手停止了動作。只是像之前一樣抓著樹枝。她的視線往上抬。散下來的頭髮和雨水一起貼在他的臉上。被一縷一縷頭髮微微遮擋的眼睛正看著她。不一樣。和那時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眼神不一樣。就像數萬種顏色糅合的話就會成為黑色一樣,數萬種感情糾結的話就是他現在的眼神。這也正是允熙自己的眼神。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他的眼淚從散落的發絲之間流下來。同時所有糾結的感情匯成一句話。
“就算沒有這個髮髻,也不可能不是男人……。”
在還沒能分辨這句話的意義之前,就聽不見了。他發出的微小聲音聽上去太過痛苦,不想聽。這不是這個男人的聲音。這不能是這個男人的聲音。他不能痛苦。他沒有痛苦的理由。這只是因為雨聲的緣故。雖然輕快地雨聲聽上去不可能會悲傷,但是允熙選擇這麼想。
為了逃避這悲傷的聲音,允熙稍微往後退了一步。但是草鞋和布襪打滑,她的身體開始搖晃,無法抓住重心的身子向後倒去。允熙的頭髮像他希望的那樣散開了。在看見網巾掛在樹枝上的那瞬間,之前一直沒聽見的瀑布聲突然爆發,震耳欲聾。雖然向他伸出手,可是他悲傷的眼睛瞬間離自己好遠,允熙的眼睛只能看到下著大雨的昏暗天空。但是這也只是暫時的,蹬開岩壁縱身跳下的善俊擋住了那天空。他伸出手抓住了允熙的手腕,擁抱似的把她抱在懷裏,像雨一樣,像瀑布一樣往下掉。
幸好瀑布不是很深,並沒有把他們卷下去。但是兩人被浸在了水面以下。清澈的水裏,允熙看見了善俊的眼睛。雖然看不見眼淚,卻感覺到他確實在流淚。他的發絲慢慢地晃動,像霧氣一樣。然後和同樣晃動著的允熙的發絲靠近,然後交纏在一起。沒辦法呼吸。不是因為在水裏,而是因為他的嘴唇堵住了她的。這地方像夢境般,像天堂般朦朧。
水面下沒有世俗。沒有世俗所以沒有倫理。在這狹小的地方只有兩個人。只有互相覆蓋的嘴唇。就算是在冰涼的水下,彼此的唇是溫暖的。
但是波浪把兩人帶到了外邊的世界。善俊的嘴唇也離開了。水本來就不是很深。所以腳踩在水底,水面也只是在允熙的肩膀位置而已。溪谷中除了兩人完全沒有人跡。在傾瀉而下的雨中,善俊避開了她的視線。
允熙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剛剛在水中碰觸自己嘴唇的是什麼。應該是自己突然掉進水中產生的錯覺。要不然就是他為了能讓自己透氣才這樣做的。
善俊轉過身撥著水向岸邊走去。允熙也丟了魂兒似的跟了過去。但是水波一直在妨礙,在水裏摔了好幾次才走到他身邊。水面到達腰部時,允熙嚇了一跳趕緊兩手抱著胸前。綁胸部的帶子已經滑到下面了。就算道袍裏邊穿了兩層內衫,但是被水浸濕之後緊貼在身上,胸部的輪廓還是清晰可見。
已經走到岸邊的善俊突然轉過身向她走來。冷酷地逃避她的視線,一下子用嘴唇蓋住了允熙的嘴唇。沒有剛剛那種溫暖的感覺。反而像是要從她唇上汲取溫暖似的吸吮著。允熙沒有推開他,但是也沒有抱住他,只是遮著自己的胸口。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善俊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把自己的舌頭從微微張開的唇間伸了進去。好像在她的嘴裏尋找著什麼。雖然裏面不可能有道,不可能有德,但是他還是饑渴地尋找著。允熙的眼淚滑落下來。這不是接吻。這是釋放他內心積累和扭曲的所有痛苦和悲鳴。
似乎在她嘴裏探索了好久,最後一無所獲一樣,善俊轉過身。連哪怕一瞬間的眼神都沒給她。他看上去很危險。好像會就這樣永遠消失一樣,允熙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不會對你說對不起。”
她很想回答他的話,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我會離開成均館。我沒有資格再待在這裏。”
允熙搖頭,但是他背著身沒有看見。她撥開水走到他面前。但是善俊卻把頭轉向了旁邊。甚至閉上了眼睛。
“不是的。貴兄沒有做錯什麼。什麼錯都……。”
“我對你問心無愧。或者說我對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世俗都有愧。”
允熙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把頭靠在了他胸口。然後混著哭聲,一句話一句話清清楚楚用力地說道。
“佳郎兄!所有的罪都是我一個人犯的。連你的罪也是我犯的。”
“是我對你太貪心了!就算你對我也是這樣,但是更貪心的還是我,所以我的罪更嚴重。”
“不是的!”
允熙抓住了他垂下的手,放到了自己浸濕的胸前。雖然手掌上有柔軟和曲線的觸感,可是善俊對此太過陌生甚至都無法驚訝。
“……這樣你還認為自己有罪嗎?所以求你不要再痛苦了,求你……。”
允熙為了忍住哽咽死命咬著下嘴唇。好安靜。連猛烈傾瀉著的大雨都好安靜。允熙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無法抬起頭。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順著臉盤滑落下來。
“佳郎兄……。”
被雨水打濕的呼喊讓善俊突然回過神來。手心的感覺也回來了。很奇怪的觸感。不是平緩而是柔軟渾圓,是女人的胸部。他驚慌地甩開了她的手。因為害羞而蜷曲著肩膀的允熙,看上去非常女人。散開的發絲蓬亂纏繞,和著雨水貼在臉上,然後垂落到肩膀下面。那下麵浸濕的道袍清晰的描繪出她胸部的曲線。
善俊用顫抖地雙手抓著她的衣服慢慢解開。解開了道袍,解開了上衣,解開了內衫。每次解開一層衣服,她的胸線就更加清晰。終於所有的衣服都解開了,天上掉落的雨珠撞擊在那秀色可餐的曲線上。善俊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懇切的祈求,所以山神顯靈突然製造了這一切,但是好像為了證明他的猜想是錯的一樣,腰下掛著的遮胸布進入了他的視線。善俊無法相信。
“這,這個到底……。是我的眼睛看錯了嗎?”
允熙又把衣服遮上緊緊抓著,搖頭。
“那麼你騙了我?”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如果這不叫騙那叫什麼!”
“不是我想騙你的!我比誰都憎惡這讓我在你面前成為男人的命運。就算欺騙整個世界,我也不想欺騙你……。”
“等,等一下!我現在不知道到底什麼是什麼了。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好像為了擺脫複雜的思緒,善俊用力搖著頭。然後突然溫暖地抱住了允熙。腦子裏沒有其他念頭。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太讓人心疼。
面前這個淚比雨還要多的女人一下子把腦海裏纏繞的想法和糾結的情感都驅走了。窄小的肩膀,纖細的腰,懷裏抱著的身子分明是女人。這時,由於溪谷上方的水越來越猛烈,水面也漲了起來。善俊這才突然回過神來。先要從這裏出去才行。雖然水面上漲也是一個原因,但是懷裏的允熙冰冷的身子更讓他著急。
允熙拉著他的手跟隨著他的牽引。也許不是他抓著她的手,而是她不想放開所以緊緊攥著他的也說不定。他們向其他人走的反方向走去。兩人現在精神都很混亂,不能和他們會合。
稍微往上走一段後,在扁平的岩石中間有兩顆茂盛的大樹。雖然岩石被雨水打濕了,但是剛剛的余溫還在,還能暖和一下冰冷的身子。她緊緊攥著胸前的衣服在他的帶領下坐在了岩石上。但是善俊還是無法理清複雜的思緒,只是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遠遠能聽見溪谷的水聲,鳥兒們為了躲雨都不見了。善俊腳步渙散地走了好久,突然停下來說道。
“你真的是女人?”
他無法相信這種狀況,只好再次確認。允熙蜷著膝蓋,把臉埋在中間,小聲地回答。
“是。”
善俊搖了搖頭。自從掉下溪穀以後,世界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是自己掉下去精神不正常了嗎。也許是因為掉下去之前心裏太痛苦,所以現在產生了幻覺。善俊抱著自己的頭,分辨不出是哭聲還是說話聲。
“啊啊,不行。不可能。這個夢太殘忍了。如果這樣醒來的話讓我以後怎麼活下去……。”
允熙無法回答他這不是夢。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現在這個狀況不像是現實。善俊又問道。
“那麼,金允識是誰?”
“我弟弟。”
“那現在在我眼前的人是誰?”
“是金允識的姐姐。”
“那麼那時我見到的姐姐是誰?”
“那也是我。”
善俊無力地在她旁邊坐下。然後對著地上虛脫的苦笑著。
“這果然是夢。要不然我想像的,我希望的東西怎麼成了現實。”
允熙簡直無法相信他的話。
“貴兄做過這種想像?有過這種希望?啊啊,這果然是夢啊?要是這樣的話分明就是在我的夢裏。從溪穀掉下來以後就一直……。”
善俊的手碰觸到了她的發絲。然後用手指撫摸下來。頭髮被剪得只到肩膀下面的長度。可是,好美。
“真的是女人嗎?”
“是。”
他的手又來到她的臉上。然後用手心撫摸著她的臉,感覺好像被雨水浸濕的絨毛一樣滑膩。
“那麼我現在可以隨心所欲地愛你了嗎?”
允熙的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他的拇指觸到了她的嘴唇。好像冰涼的雨水流進身體一樣,允熙全身戰慄了一下。善俊好像想再次確認似的,手慢慢往下滑。經過她的頸部,撥開她的衣襟,劃過她的胸部,雨水也順著他的觸摸滑落下來。女人的胸部還在。兩人嘴唇交纏在一起。然後他的嘴唇向下移動。順著手經過的地方往下移動的嘴唇好不容易找回冷靜在胸部上方停了下來。
“我沒有什麼顧慮的。但是讓貴兄猶豫的到底是什麼?”
她想到芙蓉花才說了這句話。
“還沒舉行正式婚禮就做這種事不是和禽獸沒有差別嗎?就算我不在意,但是不能讓貴公,不是,貴女變成那樣。”
他的語氣很斯文,可是那氣息卻灼熱了允熙的胸部。允熙抱著他的頭,像請求般的說道。
“如果現在和佳郎兄擁抱算是禽獸的話,那也是我樂意的。如果不這樣的話,我會一輩子羡慕那些禽獸。”
和這男人的婚禮?允熙想都不敢想。所以乾脆就成為禽獸吧。但是善俊還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允熙在他耳邊吹著熱氣說道。
“男女的情欲是上天賦予的,男女之間的倫理綱紀是聖人們的教誨。上天比聖人更偉大,聖人的教誨也無法勝過上天賦予的本性。貴兄現在是想把我的天也抑制掉嗎?”
她的昵語沒有壓抑掉他的欲望,反而把理性驅走了。他的嘴唇再次移動,觸上胸部的瞬間,允熙的身體也向後倒去。她躺在岩石上看著天空。天空的一半被茂盛的樹木擋著,從那空隙中滴落下來的雨滴打濕了她的臉和善俊的背。滴在臉上的雨一點也不覺得冰冷,不是因為岩石的余溫,而是因為他的嘴唇太過灼熱。就算雨滴掉進眼睛裏允熙也不願閉上。她怕一閉上眼睛就會從夢中醒過來。
善俊把鬆開的遮布一推開,允熙白璧無瑕的腰就呈現在他眼前。那腰纖細到可以用兩手握合的程度。善俊剛想解開她的褲子,可是又突然停下來。突然很害怕。萬一褲子裏面是和自己一樣的東西,然後把自己嚇醒怎麼辦。
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允熙。雖然已經看了這張臉好久,但是被雨浸濕的樣子居然可以如此妖豔。自己居然會一直把這樣的女人當成男人,真是不可思議。善俊用力地摟住了她的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現在沒有關係了。讓自己能這樣去愛的人就在眼前,這樣就足夠了。
但是褲子和內單褲,甚至內褲一層一層脫下來的那一瞬間,善俊控制不住自己洶湧的感情,像拜倒一樣,把臉埋在了她雙腿之間。他的發絲和允熙腹部上的雨水纏繞,他流下的淚水沾濕了她的身體。
沒有。那有名的大物並不存在,連小物也沒有。善俊感謝上蒼之餘在那個地方親了上去。然後像吮吸雨水一樣吮吸著她的身體。
不一會兒允熙就劇烈地扭動身子。像天空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穿透了她的身體。允熙這才閉上了眼睛。這樣的疼痛證明了這不是夢,如果這就是接受善俊身體的代價,她反而覺得很甜蜜。不知不覺雨停止了,兩人分享著彼此的身體。善俊的性情無比溫柔,可是性欲卻一點也不斯文。因為這兩種性子不是受同一事物支配的。他的腰無法掌握允熙的痛苦,很長時間都沒有停下來。
“還好嗎?”
善俊終於說話了,那聲音幽沉得讓人耳朵發癢。為了顧及周圍的眼色,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到現在才說出來。和大家一起回成均館的路上也是,回到房間裏也是,看著攤開被子躺下的允熙時也是,要是換做平時很容易的一句問候剛剛卻一直說不出口。無法說出這句話,自然別的話也不能說了。所以從回到樓閣開始善俊一直沒有張口。再加上載申在一旁監視一樣地盯著就更加沒有機會了。最後還是勇河把載申拉出去講話以後,善俊才吐出了這句簡單的話。
允熙用微笑回答了他。他不滿意,緊緊地在她身邊伏臥著躺下來。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我忘了你身體不好。”
他的發絲滑下來觸到臉上的感覺真好。已經打發守僕去買網巾的可是還沒買回來,所以他的頭髮還散著,允熙更喜歡他這個樣子。她也小聲地說道。
“身體不好的不是我,是我弟弟。”
他用手遮在嘴邊,更加悄悄地說。
“如果不痛的話,怎麼身體這麼熱?”
允熙也學他用手遮著嘴,在他耳邊小聲說。
“我只說過沒關係,沒說不痛。”
善俊這才明白她的意思,臉紅到了脖子根。允熙也跟著臉紅起來。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好像做了很大膽的事。他明明撐著說不要做了,自己卻硬纏著他抱自己。就算當時再怎麼神志不清,這種事也不是端莊的大家閨秀應該做的。一下子無法說出口的羞澀湧上心頭。允熙為了擋住自己燒紅的臉,拉起被子蒙了起來。但是善俊沒隨她心意,也拉起被子,兩人突然玩起來了拔河。
“為什麼突然把臉遮起來。”
“害羞啦。”
“為什麼突然害羞啊。”
允熙悄悄地露出眼睛,皺著眉頭問道。
“在佳郎兄看來我不是端莊的女人吧?”
他用手擋著嘴又說起悄悄話來。
“堂堂正正說男女情欲比男女有別更偉大的女人,能稱得上端莊嗎?”
她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善俊用力忍住快要爆發的笑意,小聲說。
“但是更不能說這是不端莊的,不是嗎?”
允熙的眼神還是很失望。
“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你端不端莊,而是這段時間以來我所看到的你的一切。”
“那個…,我,對你說過謊。”
“你說的話中還有不是謊話的嗎?”
“恩?”
善俊笑了起來。允熙眨著眼睛說。
“那個,我不會針線活。手藝非常差。”
“但是我喜歡的你都做得很好啊。我更喜歡你那一面。”
她拉下了被子,露出了佈滿汗水的小臉。嘴角咧咧地笑著。善俊的嘴角也好看地向上翹起。他用幹毛巾幫她擦了擦汗,又拿了一個小冰塊放進她嘴裏。沒有一個動作不是溫柔多情的。前幾天那種鋒利的樣子完全消失了,好像回到了初次和他見面的時候。
現在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是暑氣非常重的晚上。可就算彼此的氣息炎熱,兩人還是緊緊貼在一起繼續說著悄悄話。
“現在什麼都好,就是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要叫我‘兄’就好了。”
“那叫什麼?”
“只要不是金公子,而是金姑娘叫的稱呼就好。”
“但是萬一不小心在其他人面前叫出了單獨使用的稱呼怎麼辦……。”
善俊想了一下,害羞地小聲說道。
“我想到了一個就算說錯也不會被看穿的稱呼。和我的別號很像的發音……。”
“啊!……阿郎(朝鮮古代女人親熱地叫自己丈夫的稱呼)。”
允熙紅著臉幸福地笑了。同時突然湧上了不安的感覺。現在越是幸福就越是懼怕將來。在遙遠的地方芙蓉花正在美麗地綻放。
“芙蓉花她……。”
善俊像讀懂她的心意似的,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
“……那時候和順石一起去拒絕了。然後再也沒見過,信也不再寫了。我的心在你那裏,繼續用假意和她相處太累了,所以下了這樣的決心。”
但是她的心裏還是沒有平和。老論和南人,這堵牆太堅固了。允熙用手指縷過他的發絲,想在能感覺他的時候儘量去感覺。明天的擔心明天再說。明天的擔心?啊!允熙突然撐起身子,但是善俊又把她摁了下來。
“我要起來才行。”
“現在還不行。你告訴我,什麼事我都幫你做。”
“我要準備明天的日講。不能再這樣躺著……。”
“明天就休息吧。說不舒服的話張博士會理解的……。”
“不行。休息一天我就會跟不上的。一天都不能休息。”
善俊趕緊比她先起來拿過書。然後又趴在她旁邊,把枕頭墊在胸口下。
“你就乖乖躺著。我念給你聽。”
允熙看他那麼堅持,只好躺好看著天花板。
“一陰一陽之謂道,從這裏開始就行了。解釋很容易,就是內涵有點難理解。《周易》越是看上去簡單的句子越難理解。”
“因為‘道’這個字蘊含了很多意義,但是在這裏不妨理解為‘法則’。”
“法則?這是宇宙的法則…你說得還真是簡單。”
他連說明也像悄悄話一樣說得甜蜜無比。怎麼看都是想哄她睡覺的樣子。
“宇宙中所有的東西都有一陰一陽。比方說有正面就一定會有反面,有男人就一定會有女人。絕不存在單獨的一方。李漁曾經這麼說過,‘世界是一個舞臺,數千年以來在這個舞臺上表演的人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男人。’所以陰和陽,兩者必定要和諧,否則就無法實現。就像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我,沒有我就不會有你一樣。”
允熙被他硬加在的最後一句話逗笑了。
“這只是我的心意,《周易》裏的陰陽不是指男女,是指宇宙中的物質。陰到了極限就會產生陽,陽到了極限就會產生陰,這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所以宇宙中人類的唯一一次生命過程,不會是絕對的平和狀態,也不會是絕對的痛苦狀態。但是就算表像會不停變化,有一樣東西是不會變的,那就是道本身。後面這句‘稽之者善也’就是對這種道理的理解和掌握。”
就是現在和這個人這麼幸福以後馬上就會有痛苦降臨的意思嗎?那麼痛苦以後會再有幸福嗎?那痛苦會有多深刻,然後接下來的幸福又會有多深刻,現在無法估計,但是一定比不上現在的幸福。不知是否因為善俊說明的嗓音一點都不生硬,很爽朗的感覺,允熙的這些心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張博士讓我們把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背下來的……。”
“這個不要盲目地去背,一邊畫圖一邊背的話比較快。”
善俊抓過她的手。好熱。頂著這種熱度還在學習,善俊覺得很心疼。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心。
“啊!好癢。”
允熙想把手抽回來,善俊反而更加用力地抓住她。
“不要動!我在你手心把卦象畫下來,跟著我一個一個背。第一個圓圈的最上面,是乾卦。”
乾卦有什麼好畫的。就是6根棍子而已。不用背就知道。但是他硬拉著她的手畫畫是出於內心想碰觸她的強烈願望。
“背背看從乾開始的8個卦。”
“乾、坤、巽、兌、艮、震、離、坎。”
他的手伸進被子裏面。允熙嚇了一跳,看了一下門那邊,同時把腰移開了。
“幹什麼啊?桀驁師兄突然闖進來怎麼辦。”
“要畫8個卦的話手心好像太窄了點。”
分開畫不就行了。扯著笨拙的藉口,他的手終於伸進被子觸到了允熙的腹部。在被子下的手很色,可是露在外面的臉卻還是很斯文的樣子。
“我從坤卦開始畫。”
他鎮定的慢慢畫起了線。這男人好像完全不瞭解允熙到底是為什麼疼得躺下來的。要不然就是認為只要不進入她的身體就沒關係。鬱悶的是事實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他的手刺激她的腹部,卻把全身的甚至腹部以下的神經都挑動了起來。允熙的熱度更高了。
這時房門突然嘩一下被打開,載申發著火罵罵咧咧地走進來。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幹嘛抓著我不放!鬼到底在幹嘛呢,還不把這傢伙抓走。”
允熙嚇了一跳臉更紅了,而善俊卻已經把手拿出來很泰然地捧著《周易》書。載申走到允熙身邊坐下隨口問道。
“在幹嘛呢?”
“她硬要準備明天的日講,沒辦法我只好念給她聽。”
善俊沒有一點慌亂地神色回答道。
“但是她臉看上去怎麼這麼熱?”
“可能天氣太熱了吧。好像要再給她吃點冰塊。”
善俊坐起來去拉裝冰塊的碗,這時載申把大手放在允熙的額頭上。
“到底為什麼這麼發熱啊?去大夫那裏看看吧。反正是免費的。”
“沒關係,只是中了點暑而已。”
善俊不經意地推開載申的手,把冰塊碗貼在允熙的額頭上。
“冰都化了不能吃,這樣應該也能降降熱。”
載申的心情很奇怪。善俊推開自己手的態度沒有什麼異常,可是感覺不對。但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對,載申更來火了。善俊也是,表面看上去沒什麼,心裏卻很鬱悶。現在要睡覺了,但是一想到載申躺在允熙的旁邊血就忍不住倒流要爆發出來。可現在才突然說要換位子好像有點奇怪。當初允熙躺在房門那邊的時候自己還勸她過來,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這時勇河又開門進來了,拿了點書給大家看。)
勇河賊兮兮地笑著,遞了一本給善俊。
“佳郎,你也看看這個吧?我可捨不得隨便給人看這些書的,但是你的話就安心看吧。”
善俊不經意地打開書又突然快速合上了。原來這是赤裸裸描寫男女性關係的春宮圖。載申也不經意地翻開了一本,然後嘴角往上翹了一下看了看勇河。但是那也是很短暫的,他馬上就沉浸在裏邊認真讀起來。善俊也是一樣。看他慢慢翻書的手和眼神,好像是在接受聖賢的什麼高貴教誨一樣。勇河指著他翻到的一個場面說。
“等一下!這個。”
(以下省略一百多字,少兒不宜,是勇河的講解。)
允熙正在好奇大家都在看什麼書也拿了一本過來,聽了勇河這句話,她動作僵住了。這應該是很奇怪的書。但是後面善俊斯文的話更讓她無語。
“啊,原來如此。”
“(這裏再省略50字,少兒不宜,勇河的講解。)
“恩,這樣啊。”
聽善俊的聲音好像領悟到了什麼真理一樣。
“(再省略100字,少兒不宜,勇河的講解。)
“居然還會這樣。”
他又看著另一幅畫問道。
“真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多姿勢。都可以的嗎?”
善俊真摯地問道。勇河像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樣興奮起來。然後轉向認真看書的載申,抱住他的胳膊,淘氣地說。
“桀驁!不管可不可以,我們先來試試看吧。”
啪!隨著這一聲,他被載申打了後腦勺,飛開了。
“我幹嘛和你這傢伙做這種事啊!”
“佳郎很好奇嘛。難道要我和生病的大物一起做嗎?”
“(勇河又指著一幅畫講解,省略)。”
“給我看一下。”
語氣簡直斯文到厚臉皮。果然善俊也是男人。載申扔了一本書給允熙,開玩笑說道。
“喂,你也看看吧。不是那個大就了不起的。”
“啊,我,我就算了。身體不舒服……。”
(下面的討論更無語,為了不損他們的形象,通通省略了,反正電視上也不會演出來)
允熙好幾天沒和他們混在一起。本來一兩天就能好的身子托這三個男人的福,硬是不舒服了5天。直接受到她冷遇的人當然是善俊。單獨在一起時也是一樣。允熙在尊經閣找書,他好不容易找著機會,走到她身邊想抓住她的手腕。但是允熙卻以冷淡的表情避開,把手移到了書架上。善俊看了看周圍沒人,對她搭話說。
“不要生氣了。”
可惜允熙的表情一點都沒變。他一下子走近她,小聲說。
“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不知道才更來火。”
“啊,真是……。”
“那種春花圖……。怎麼男人都一樣啊?貴公也沒有什麼不同。”
“我說過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喜歡你用金公子的語氣……。”
“這種情況下,你認為我會想叫你‘阿郎’嗎?”
“知,知道了,是我錯了。”
“連自己錯在哪里就道歉更讓人不快。”
“我不明白看了春花圖就犯了那麼大罪嗎?”
“我不是怪你看了。我都那麼不舒服了,你怎麼還能落井下石?就算女林師兄是那樣,但是我以為至少你會把他趕走的。我是因為誰不舒服的?現在看來佳郎兄也是僅次於色狼女林師兄的色鬼。”
善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仔細想想那天好像是忽略了她的身體狀態只顧著看春花圖了。
“他本來就喜歡開這種玩笑,如果就那天突然出來制止他的話會被懷疑也說不定,所以才故意附和他的……,誒,如果還要問我為什麼那樣的話……。”
善俊一邊用手彈著書架上無辜的灰塵,一邊扯著這樣那樣的藉口,看上去好像挨了罵的搗蛋鬼一樣可愛。看到他這種從沒見過的樣子,允熙覺得很有趣,她努力忍住笑。善俊發現了她嘴邊的笑意,以最快的速度偷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後像逃跑一樣出了尊經閣。雖然他苦惱了半天的才想出來的和解動作很幼稚,可允熙卻很滿意。她用書遮著嘴不住笑起來。
允熙追著他跑出去。這時看見身材魁梧的順石正站在東齋的院子裏一臉高興地等著善俊。
“少爺!公子!”
他的大身軀左右搖晃著。地面都好像震動了似的。允熙對上次讓他難過的事情感到有點抱歉,於是也高興地和他打了招呼。
“順石啊!很高興見到你啊。”
順石只要看到這位漂亮公子心情就會沒來由地好。於是興奮地打招呼道。
“公子最近還好嗎?身體呢?”
“你怎麼來這兒了?”
“嘿嘿,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誒,不管怎樣,我有話要告訴少爺。雖然大人讓我在具體談好之前別亂說。但是覺得有點奇怪,就偷偷地來了。當然也是因為太想念少爺和公子了。”
“快點把事情說完回去吧。”
順石因為善俊嚴厲地驅趕感到很沮喪,但是看到允熙美麗的笑容,又快活地說道。
“少爺,也許您不久就要娶妻了呢。”
善俊和允熙相互看了一下。由於太過驚嚇連調整表情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一直有人上門提親,可這是第一次正式商談婚事呢。而且大人也相當滿意,說本來就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我們先去提親……。”
興奮的順石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因為善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陰沉。
“所,所以我想也許這是個壞消息,就來告訴您了。”
“是哪家的提親?”
“兵曹判書家的女兒?聽說是個絕色美女……。”
順石的聲音更小了。善俊的臉已經從陰沉變成了陰暗。
“是那時候少爺寫過信給她的那位吧?雖然少爺說了那是最後一次,但是男女之間開始和結束是講不清楚的……。”
“什麼意思?難道……,你,你和父親說了那件事?”
“不是小人先說的,是大人知道後問我的……。”
“我真是信錯你了!”
善俊突然爆發的呵斥讓順石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昏頭昏腦的。第一次看到少爺有這種表情,順石很慌張。
“小,小人做錯了嗎?我只是在大人問的時候說了‘是,不是’而已。因為少爺那時跟我交代過的…。但是大人說是因為兩位太磨蹭了只好親自出面,我感到很奇怪,所以才來告訴少爺您的。”
善俊不再聽他的話轉身進了房。在最短時間內做好外出準備出來。這段時間允熙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思想和感情也好像停止了一樣。
“帶路,現在就回家。”
“誒?現在?”
善俊看了一眼允熙,緊閉著嘴唇出了傳香門。順石也跟在他後面出去了。失神好久的允熙慢慢地跨上中二房前面的大廳,靜靜靠著柱子坐下。這是早就意料到的事情。所以思緒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就算趕回去應該也沒什麼用的!”
是勇河的聲音嗎?轉頭一看發現勇河和載申正坐在中一房裏向外看。
“什,什麼時候開始坐在那裏的?”
“剛剛,所以所有對話都聽到了。”
“婚姻本來就是家族聯合的工具不是嗎。連皇上都沒法選擇自己的伴侶,何況兩班子弟呢。”
“是,應該是吧。”
“佳郎什麼都好,就是對異性太遲鈍,唉!他想得太簡單了。看樣子佳郎是想去拒絕,所以我才更擔心啊。還是不要去動兵曹判書那點自尊心比較好……。”
“雖然不容易拒絕,但是這是好事不是嗎?應該恭喜他啊。出身名門又是絕色美女,佳郎兄真是有福了。啊!好羡慕。”
允熙過分明朗地說完趕緊翻開了手中的書。雖然根本看不明白裏面的內容,卻假裝很認真地讀著。
(下面一段有時間再翻)
(善俊被芙蓉花的父親陷害入獄,其他三人以及成均館的儒生一起把他救了出來。回來的當天晚上,善俊正和允熙卿卿我我,一直被桀驁啊皇上啊打擾)
皇上和大家談笑了很久終於擺駕回宮了,碧松亭裏只剩下他們四個。大家都沒有說話,各自腦子裏卻都亂哄哄的。很長一段時間誰都不開口只是看著其他地方,突然勇河嚴肅地開口說道。
“應該不久就要舉行龍滂了啊。佳郎你接到命令了沒?”
“就算沒有皇上的命令,我也另有拼盡全力赴考的理由。”
要考科舉?這個人,怎麼突然這麼不像他,居然對科舉有雄心壯志了?允許覺得脊背發寒。載申突然把一顆石子往遠處一踹,大聲說道。
“佳郎參加的話我也參加!佳郎都去了,我當然也有自尊心的,我不是年長很多嗎?”
“你們都去的話,我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還有什麼意思?沒辦法,我也只好參加了。”
允熙搖著頭摸了摸載申的額頭。雖然他們本來就有勇無謀,但是這次也太誇張了。大科是自己想考上就能考上的嗎?雖然知道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容易,但是心裏某個角落感到害怕也是否認不了的。善俊、載申、勇河,想到這地方沒有他們三個,只有自己單獨留在成均館,允熙就感到無比恐懼。甚至比自己當初孑然一身進來時更加恐怖。而且更大的可能性是,善俊考上了,留下自己和載申單獨在一間房裏生活。這太危險。她緊緊拽著兩個拳頭,鼻子裏的熱氣呼呼往外冒。雖然不太可能,但是為了預防他們三個全都離開的情況,也為了避開和載申單獨相處的危險,現在開始只能拼命用功學習了!就算和整個世界對立一樣拼命,以自己的實力要想及第還是有點危險。可這種情況下也只有試一試了。
但是這又觸及了允熙內心隱藏的悲傷。自己科舉及第,就意味著和他們的分別,和載申,和勇河,還有,和善俊……。
勇河全身舒展伸了個懶腰。
“啊~!不要再喂蚊子了,快回去吧。”
旁邊載申也打了個哈欠,移動了步子。但是善俊反而在亭子裏坐了下來。
“你們先回去吧。我先整理一下思緒再進去。”
“那麼,我也……。”
允熙也狀似不經意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同時偷偷觀察載申和勇河的眼色。勇河用賊兮兮的眼神,開玩笑說。
“不累嗎?這麼晚還要待在這裏?而且還是兩人單獨?”
“你們兩位也一起留下的話就好了。”
“瘋了不成?留在這裏喂蚊子?我去睡了。”
載申掀著嘴角把話說完,慢慢騰騰地下了臺階,勇河這邊那邊輪流看了看,向他喊道。
“喂,桀驁!蚊子到處都有的,這裏還涼快一點呢。”
一邊說著一邊跟在載申屁股後頭急急忙忙下去了。突然又停下腳步看向這邊,陰笑著不像威脅似的威脅道。
“早點下來吧。如果回來晚的話我就當你們是去做那種事,傳遍全泮宮的啊。只要我動一動嘴,不要說泮宮,整個長安都會流言蜚語的,哈哈哈。”
勇河的笑聲遠去後,碧松亭的清新空氣中只剩下了允熙和善俊兩個人。但是就算只剩兩人,善俊也只是一直看著天上的星星。他轉動著眼珠,手按在欄杆上。允熙偷偷地看向他的手。剛剛還急躁的心和解開自己上衣的手都去哪了。但是這怨不得他,應該怨突然闖進來的皇上才對。她鬱悶地看向天空。
“只有星星這麼好看嗎?”
“怎麼可能只有星星好看呢?”
允熙滿懷期待等著他的下文,但是讓自己洩氣的話從他嘴裏冒出來。
“那旁邊的月亮也很漂亮。”
“看來星星和月亮已經完全佔據了你的心,我先回去了。”
允熙故意轉過頭,善俊微笑了起來。
“在牢裏的時候一直看不到它們。”
“那麼,你在牢裏就看到我了嗎?”
他壓低笑聲。要不是他的笑聲這麼迷人,允熙肯定老早轉身走掉了。她伸著腿,小聲問道。
“那個,真的要舉行龍滂了嗎?”
“今年年初才舉行了式年試,怎麼可能那麼快?最快也要到明年年初。那樣反而更好……。”
“可是貴兄這次不是非得參加的不是嗎?再在這泮宮裏多待一段時間也……。”
就這樣在這裏和我再待一段時間也可以不是嗎?她忍住了。因為他那個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堅毅眼神堵住了這句話。於是她嘟囔了起來。
“貴兄也許能及第,但是我有點危險……。嗯,反正我本來就想在這裏多待一陣。還能賺錢,而且還能在新榜禮上耍耍新生,成了先進還想對新進來的新進報仇,而且……,啊!
啪!允熙拍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偏偏在這時候蚊子咬了上來。
“怎麼了?”
“誒,被蚊子咬了。”
“哪里?”
允熙抬起胳膊指了指。善俊突然在那裏親了上去,用舌尖舔了一下。然後離開。
“沒被咬到其他地方嗎?”
允熙紅著臉,微微用手指了指嘴唇又放下了。他撲哧笑了笑,投來了個不要說謊的眼神。允熙只好看向別處,嘀咕道。
“不是蚊子咬的,是月光……,誒,是,是佳郎的眼神……。”
善俊輕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然後裝蒜地說。
“剛剛你說被蚊子咬了嘴唇,現在不是說謊了。”
然後像剛剛在胳膊上那樣在嘴唇上也舔了一下。但是允熙用不滿的聲音說道。
“蚊子那麼小,可是剛剛咬我的傢伙個頭那麼大,親的時間長短也要按那個比例來算不是嗎?您到底學了算術要幹什麼用啊?”
善俊大笑起來,摟住了她的腰。然後在她耳邊低語道。
“你難道想讓我今天晚上這樣一直親親就結束嗎?”
“總比你看一晚上月亮結束好吧?”
善俊放開她,從位置上站起來。
“現在婢僕廳應該沒人吧……。”
他看著遠處的婢僕廳,像自言自語般嘀咕道,允熙聽了立馬骨碌站起來。然後紅著臉緊緊抓著他的手往下走。
到了婢僕廳,善俊先小心地翻過圍牆。然後就在允熙努力爬上圍牆的時候,讓善俊瞬間僵直的嗓音和著水聲想起來。
“兩位在這裏幹什麼?”
允熙像凍住了一樣停下動作。
“看我們這樣裸著上身打水還看不出來嗎?睡前想先沖一下涼嘛。”
聽這討厭的妨礙者頑皮的聲音,分明就是勇河。另一個妨礙者也不耐煩地說起來。
“你來這偏僻的婢僕廳幹嘛?”
“啊,那個,我也想沖一下涼……。”
他的聲音盛滿驚慌。
“從監獄出來的時候沒洗嗎?”
“洗是洗了,只是不夠……。”
“大物呢?”
“先回房了。”
誒咦!允熙把湧上來的肝火硬生生吞了下去,正要放輕腳步偷偷走遠,聽到勇河的喊聲。
“嗯?我好像聽到翻牆的聲音呢?”
她嚇了一跳,蜷著身子用腳尖滴溜溜快速跑回了東齋。估計松鼠都沒她跑得快。善俊隱藏內心的虛脫,上火地朝他們所在的井邊走去。載申剛剛一直忍著的脾氣爆發了。
“女林這傢伙突然說什麼要沖涼硬把我拉來,老是隨心所欲。”
勇河只是一直嬉皮笑臉看著善俊。這樣一來,這天晚上,善俊只好和兩個男人浸在冰冷的井水裏,熄滅了已經點燃的欲望。
深夜,在丕闡堂學習的庠儒們一個個回房了。但善俊還是端坐著,好像時間都停止了一樣沉浸在學習中,也似乎感覺不到對面允熙的存在。他的這種狀態從增廣試時間公佈那天突然出現一直持續到現在。增廣試是僅次於式年試的大型科舉考試,時間和式年試一樣。所以正處冬天的現在,由於這些集中精力備考小科初試和大科初試的儒生們,整個漢陽也似乎沉浸在痛苦中。但是4人幫已經通過謁聖試或成均館試初試合格了。只要準備明年初的會試和殿試就行。雖然如此,還是因為要跟上成均館的課程進度或者另外進行備考學習,四人都忙得焦頭爛額。
其他人一離開,允熙就為了引起善俊的注意,動靜很大地把書拿起來又放下。但是善俊卻很無情地一點也沒發現。她沮喪地趴在桌上,又突然抬起頭看向他。好久沒有碰觸他的臉了。也好久沒有牽過他的手,好久沒有接觸過他的眼神。那該死的科舉把善俊完全搶走了。
昏黃的燭光照應出的允熙的影子靜靜撫摸著善俊。允熙抬起手照出手影。就算是用那個影子也想試著觸摸他。然後突然來氣地擺出拳頭的影子,狠狠地打他。
不知是否由於影子的暴行感到疼痛,善俊抬起了眼眸。看了!終於看過來了。允熙滿懷欣喜,立馬裝出溫順樣對他美麗地微笑。他起身向這邊走過來。允熙不奢望別的,只要靜靜地抱自己一下就感激不盡了。但是善俊卻收起她攤在桌上的書,像丟的一樣扔進她懷裏,硬把她拉起來推到丕闡堂外邊,然後把門關上。
突然被趕出門,允熙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傻傻地站著。然後因為臉上滑落的那行淚水回過了神。
“佳郎兄,你到底為什麼這樣?”
她的控訴傳進房間,引來了善俊的回答。
“妨礙我學習了。”
允熙靠著門蜷縮著坐下。用力擦幹滑落的淚水,說道。
“馬上就要會試了,然後就是殿試,接下來就……。”
“所以你才更不要妨礙我。”
真是無情。自己那麼想在成均館和他哪怕是多相處一點點時間,但是他卻只顧著考試,真是無情。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了。連這蜷坐著的時間都覺得心疼,但是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貴兄在縮減屬於我們的時間。”
“你在算術中學到什麼了?不是只有數字才能加減的,我們的人生也是一樣,有失就必有得。只不過你想要加的時間和我想減的時間有差異罷了。”
“這麼難的計算我不會。”
“我再學習一會兒,不要妨礙我。”
善俊堵住了她的嘴之後,把自己的嘴也封上了。允熙背後搖曳的燈光和他端正的坐姿清晰地照在門格上。丕闡堂院子裏飄落的樹葉隨風翻滾,允熙注視了許久,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小氣的傢伙!心胸狹窄的男人。切!一輩子看書看到死吧。”
時間流逝,落葉消失了,白雪覆蓋大地。嘀嘀咕咕控訴著的允熙嘴裏呼出的白色霧氣變得更濃。善俊的影子卻不理睬季節變幻一直維持著同一個樣子。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改變的話,只有為了抵禦寒冷蓋在肩上的被子而已。允熙蜷坐著看著積雪,載申踏著雪朝著她快速跑過來。胳肢窩裏夾著書,肩膀上圍著被子。
“啊……,好冷。你幹嘛淒慘地坐在這裏?”
“啊,桀驁師兄?我只是出來清醒一下……。”
“佳郎還在學習嗎?丕闡堂裏沒有炕火很冷的,他居然還能那樣坐著學習,真是夠毒的。”
“他說冷才不會犯困,故意來這裏的。”
允熙站起來看了看後面。看到善俊呵著手翻書的影子。他對科舉突然的熱衷讓很多好事者猜測紛紜。有人說佳郎也只不過是想立身揚名的盲目之輩,也有人說他是被成均館裏沒能中舉的鬼附身了。更有人說如果他這次不能及第的話皇上就會下處罰。都傳得有聲有色。但是善俊還是一如既往如同那個影子一樣對這些傳聞置之不理。
“大物,困的話就不要管佳郎先回房睡吧。被子我已經鋪好了。”
“不行,我要進去陪在佳郎兄身邊,有我的體溫他好歹也能稍微暖和點……。”
“這樣下去你會先鬧出病的。”
載申看著瑟瑟發抖的允熙,表情煩躁地轉過頭。
“不要再我面前那樣發抖。”
‘這樣的話我會想抱住你。’他無法說出這句話,只是瞪著善俊的影子。
“雖然不知道誰會成為那傢伙的老婆,但是有她受的。說實話他只有臉還行,事實上完全是個書呆子。要是我有姐姐的話死都不會讓她嫁過去。”
允熙像贊同似的笑了笑。這時遠處勇河抱著書,全身披著華麗的貂皮快步走來。後面跟著的守僕不僅拿著火爐,還扛著各種東西。
“該死的桀驁。要學習的話自己一個人學唄,幹嘛硬把睡得好好的我拉出來啊,啊切!”
守僕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可憐樣。他按照勇河的指示把東西放進丕闡堂後又回婢僕廳去了。載申硬把勇河的貂皮搶過來蓋在允熙肩上。不管她怎麼推辭都不行。
“你怎麼能直接把我的貂皮搶了給大物啊?”
“你這麼沒用的傢伙披什麼貂皮啊。幹嘛帶這麼多東西過來?只讓你拿書和被子的,看你這樣還以為搬家呢。”
“等一下,師兄們。難道你們也要來這裏學習嗎?”
“不行嗎?”
“那個,只要稍微有點聲響就會被趕出去的……。”
勇河張大嘴巴打著哈欠,不經意地把允熙身上的貂皮搶回來包裹在自己身上。
“在凍死之前趕快進去吧。我除了在女人的床上以外,這種時間還醒著真是第一次呢。”
他打開門走了進去。善俊還是一動不動沉浸在學習中。看他這個樣子,載申嘖嘖嘴說道。
“放著暖和的熱炕頭不用幹嘛受這種罪。”
善俊笑了笑,繼續埋頭看書。
“強悍的傢伙。”~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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