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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均館緋聞原著小說第11~20

 “什麼?”

 

善俊給了她一個大家都是男人應該瞭解的表情,但是因為她不是男人,沒有理解什麼意思只是傻笑了一下。雖然願望沒有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想到為善俊用了,允熙心裏不由地陣陣心動。所以像珍惜這感情一樣,也珍惜著這個願望。突然她又想起了什麼,說道。

 

“那個,貴兄不好奇那個謎底是什麼嗎?”

“啊,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允熙不管他敢不敢興趣,說道。

 

“芙蓉花是指美麗的女人。”

“啊哈。”

 

善俊好像這才恍然大悟一樣點了一下頭,允熙卻全身戰慄了一下。他知道那個謎底。即使是扮成男裝,她也還是有這種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她害怕知道事實,於是緊閉嘴巴不再說話。但是心裏卻一遍一遍祈求他沒有見過芙蓉花。

 

這時迎面走來三個人,都是老論派的。他們撇開允熙,親切地和善俊打完招呼把他帶到了一邊。遠遠地互相嘀嘀咕咕,好像是在表示對善俊住進東齋的不滿。

 

允熙怔怔地看了他們一會兒,轉過身向東齋跑去。她知道他是老論派。可是一直沒有那種實感。但是看了老論派聚在一起相互討論的樣子,她才明白,他是多麼遙遠的人。

 

 

 

(這是在成均館的第一個夜晚,載申不知道去了哪里pi股上受了傷回來,看到允熙和善俊住進來後不停地咆哮,但是他貌似並不討厭允熙,還讓允熙幫他看看pi股上的傷口,允熙為難,這時勇河來幫忙,而且嘴裏一直不正經,還講了自己的別號女林的來歷(這個不知道小M親介紹過沒有,反正蠻色的)。還說自己還沒懂事的時候就成親,和老婆三年多沒見了。勇河一直在那邊唧唧歪歪,終於被載申趕了出去。)

 

把勇河趕出去後,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允熙突然嘴裏念叨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順,順石,順石他,順石他。”

 

她當然不是因為突然想念順石了。突然想起他的理由是,讓他拿被子過來的,卻現在還沒到。如果沒有被子的話事情就嚴重了。所以只好一直嘟囔他的名字。善俊當然不瞭解允熙的焦急,沉著地說道。

 

“看來今天是送不過來了,不可能那麼快就準備好的。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拿來吧,這段時間你先和我一起用吧。”

“一一起用什麼?”

“褥子和被子。雖然兩個人蓋有點窄,靠緊一點睡就好了。就是枕頭有點問題。”

 

真正的問題不是枕頭,是兩個人要靠在一起睡。連親都沒有成,就不只同居,還同睡。要是傳出去的話,會被當成淫蕩女抓起來處刑的。

 

允熙對這件事很鬱悶。本來只打算來成均館讀書,早日科舉及第,結果卻造成這種局面。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允熙緊閉雙眼,腦海裏不停地念著一句話。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安定心情後,她睜開了眼睛。

 

“呵!”

 

睜開眼的瞬間進入眼簾的偏偏是善俊脫上衣的情景。允熙趕緊再把眼睛閉起來。

 

但是眼睛是閉上了,心裏的眼睛卻沒有閉上,他脫衣服的場面不停地在腦海中反復出現。拼命搖頭也沒用。她偷偷地睜開一隻眼睛。這時善俊已經穿好了內衫和長褲。心臟跳得太過激烈,允熙的臉也漲紅了。不知為什麼比起載申半裸的身子,善俊汗衫下麵隱約可見的皮膚更讓她臉紅心跳。

 

旁邊的載申看了一眼被褥,嘟囔著說。

 

“該死,這麼擠,三個男人怎麼過啊。老論的就去老論那邊唄?”

“所有房間都已經住滿兩人以上了,你還是放棄吧。”

 

對於載申的挑撥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善俊也不是普通人。載申把善俊引起的火發到了允熙身上。

 

“呀!你要穿著道袍睡覺嗎?還不快給我脫了!”

 

允熙又開始緊張了。是啊。不只他們要脫衣服睡覺,她也要脫啊。她看向了善俊。如果自己脫了道袍和上衣的話,也許那裏會看得出來。那麼就會被發現了。但是也沒有穿著道袍睡覺的道理啊。允熙轉過身去,磨磨蹭蹭地解著衣襟。還好裏面內衫和外衫套穿著,不用擔心被看出來。看著她這個樣子,載申掀起嘴角說。

 

“憋死了!等你脫完天都該亮了,這小子。不管是臉還是舉止都像個丫頭。”

 

允熙被他說的話嚇了一跳,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脫了。再磨蹭的話估計會被懷疑。允熙把脫下的衣服掛在架子上,趕緊跑到善俊和房門的中間躺下。但是試煉到這裏還沒結束。載申粗著脖子喊出來的話,讓允熙的神經又繃了起來。

 

“你現在是睡在哪里啊?到我旁邊來。”

 

允熙驚慌失措,反而更貼著門說。

 

“不用了。我年紀最小,當然應該睡在最外邊。”

 

載申一拳捶在他和善俊中間的位置上,喊道。

 

“還不快過來?你讓我和老論貼著肉睡覺不成?”

“什麼,那我就該和兩個男人貼著肉睡覺嗎?”

 

夾雜著悲歎的話語從喉嚨裏冒了出來。真想放聲大哭了。於是允熙看向善俊,示意他幫忙。但是這男人卻以讓女人們臉紅心跳的姿態,很溫柔地說。

 

“還是按他說的比較好。貴公身體也不好,門會透風的。睡在中間比較暖和,而且也能吸收到兩邊的健康之氣。”

 

白指望他了。這樣子沒病也會鬧出病來。鬱悶引起的心病。

 

“一點也不冷,很,很暖。”

“在我動用暴力之前趕緊過來。”

 

在載申的脅迫下,允熙只好磨蹭著移到中間去。

 

房間很窄,墊上兩條褥子後就沒有空隙了。三個人只能擠著睡。

 

不幸中的萬幸,載申因為屁股上的傷只能趴著睡。也許因為不想看到善俊,臉也沒有往這邊。善俊一如平時一樣,以端正的姿勢躺下了。允熙也含著眼淚在中間端正地躺好。善俊給她蓋好被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兩人的手臂貼在了一起。允熙從頭到腳全身僵硬。

 

載申吹滅了燈盞,房裏一片漆黑。黑暗的房間,被子的摩擦聲,輕微的呼吸聲,讓允熙透不過氣來。而且和善俊貼在一起的手臂好像快要麻痹了似的。

 

允熙老擔心胸前,稍微移動了一下手,抓住前襟。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不只今天。在成均館的日子估計別想睡個安穩覺了。堅持的自信也漸漸地消失。

 

載申翻過身子,聲音越過允熙,靜靜地對善俊說。

 

“老論派的住到這裏來的理由是什麼?”

 

善俊端正躺著,閉著眼睛說。

 

“東齋和西齋本應按照生員和進士來分的。我是生進士,只是按照我的意願選擇罷了。”

“那就更奇怪了。生員和進士中進士更高級,按理說你應該去進士住的西齋啊。”

 

允熙閉著眼裝睡,但是心裏卻很同意載申的話。善俊沒有回答。載申被他的沉默刺激到,更加提高了譏諷的程度。

 

“看來你也討厭老論一黨啊,老論也出名了。”

“桀驁師兄喜歡以黨派論人啊。”

 

因為善俊平靜的一句話,載申一下子肚子冒火,嘩把身子挨向允熙那邊。不容分說地越過被子,抓住了善俊的衣領。允熙一下子被夾在了兩人中間。

 

“你叫誰師兄啊?我是小論派的,不是你師兄。還有,你居然用那骯髒的嘴說不要討論黨派。黨派鬥爭不是老論主導的嗎?”

 

載申拔高了嗓子。就算耳膜被震聾,允熙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勸架,死命不睜開眼。

 

但是沒多久,兩人互相瞪了一會兒,載申把善俊的領子拉得更緊了。允熙被擠得更緊,眼看臉就要貼到載申的身上了。允熙為了避開,勉強轉過身,朝著善俊躺著。

 

這真是個失誤。允熙轉身的空兒,載申把善俊抓得更緊了。她的臉幾乎貼到了善俊的胸口。

 

允熙突然睜開了大眼睛。她感覺到了那薄薄的汗衫下結實的胸肌和暖暖的體溫。血液好像從他的胸口傳到了她的臉上一樣,她的臉變得通紅,甚至連腦子裏都變得火熱熱的。她完全聽不到載申罵罵咧咧的聲音,連善俊偶爾的回答也聽不進去。

 

(這時允熙的臉碰到了善俊身上不該碰到的東西

 

“啊!”

 

啪!

 

允熙一聲慘叫,在掙揣的時候,她的拳頭向上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東西,手火辣辣地疼。本來貼在她背上的載申也一下子從她身邊消失了。但是她卻感覺背後冷颼颼的,恐怖的氣息襲來。原來她拳頭打到的是載申的下巴。

 

“你,你這小不點兒居然敢用拳頭打我的下巴?”

 

允熙被載申的咆哮聲嚇到,愣愣地躺著,雖然清醒了很多,但是反正起來也會被打趴下的,還是就這麼躺著吧。

 

善俊忍住笑,像保護似的用被子把她遮住。載申雖然能輕易對善俊動手,卻無法輕易對允熙動粗。一下子,不知如何處置,只是一個人在那裏發火。

 

載申的咆哮聲甚至傳到了別的房間。雖然之前也聽到他和善俊的爭吵。但是最後那句“你這小不點兒居然敢用拳頭打我的下巴?”是最讓人吃驚的。

 

勇河也聽到了這句話。一開始沒弄明白的他忽然捧腹大笑起來。小不點兒分明就是指那個長得丫頭樣的儒生嘛。但是那小不點居然敢打桀驁的下巴,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事了。

 

“哈哈哈,金允識!真是個傑作。是大物啊,大物,哈哈哈。”

(下麵勇河講了為何叫大物,也蠻色的)

從此以後,允熙的號沒經過自己同意就被定為了讓人丟臉的“大物”。於是她去尊經閣想了半天才想好的號也沒用不上了。

 

還有,這晚上這間房裏發生的事件,憑藉想像的場面和載申的那句話,在儒生中流傳著多種版本的猜測。

 

 

 

(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時候,允熙看到了善俊的裸體,雖然很驚嚇,卻也呆呆地死命盯了一會兒,哈哈。早飯後善俊和允熙去練習射箭)

允熙拿著善俊給選的弓箭向丕闡堂走去。那地方很空曠,幾乎沒有人。偶爾有幾個守僕和署理經過。她回想起第一次和他來這個地方時的情景,當時費了好大的力氣。那時根本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庠儒。但是有一點是沒變的。那就是,在善俊面前,自己還是個男人。

 

善俊幫她把弦調整結實之後把自己的也調整了一下。然後整理好袖子,向著三個靶子中正中間的那個站好。允熙一邊整理袖子一邊看著他的背影。也許是由於挺直脊背全身舒展的站姿,他看上去顯得格外的高大。一下子允熙的臉上又升起了紅暈。明明連行衣都穿著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在她眼裏好像什麼都沒穿一樣。這純粹是記憶引起的錯覺。允熙責備自己思想不正,用力搖著頭,但是已經刻在腦海裏的東西卻不容易趕走。

 

善俊當然不知道她腦海裏想像的自己的樣子,他集中精神拉開了弦。好像證明長久以來練習的成果一樣,箭準確地命中了靶心。他又架了一支箭在弦上。像虔誠的祈禱者一樣一手握著弓,一手沉著地拉開弦。允熙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因為他嚴肅的神情消失了。她看向了他的眼睛,他集中精神盯著靶子,沒有絲毫緊張。

 

射了十次箭後,善俊停下來擦了擦額頭上佈滿的汗。允熙以為射箭應該蠻有趣的,看到他流汗的樣子感到很驚訝。但是還是認為應該不難,於是把箭架到弦上,試著拉動。但是她還沒拉開就明白了善俊為什麼會這樣了。要想拉動弦還是要花不少力氣的。男人都那樣,身為女人的她手臂只能一直發顫。她正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善俊站到她背後,抓著她的兩個手臂說道。

 

“不要勉強,盡自己所能就好。”

 

允熙因為手臂上感受到的他的體溫,力氣一下子消失了,之前用力來開的弦也一下子回到了原位。善俊抓著她的兩側肩膀用力打開。

 

“射箭先注重拉弦是不對的。”

“不然呢?”

 

他抓著她肩膀的手分別來到她的背和腹部,兩邊按了一下,說道。

 

“射箭是書生必需精通的六藝之一。先學會正確姿勢才能振作精神。如果不經過這一步,就沒有理由射箭。”

 

光是他碰觸的手就讓允熙緊張不已了,他伸進她兩腿之間的膝蓋更是讓她全身僵硬。善俊把她的腳往兩邊踢開一點,說。

 

“雙腿打開到肩膀寬度……。”

 

他稍微彎了一下身子,兩人太陽穴幾乎貼在一起,他一手扶著她另一側太陽穴,讓她的視線對準靶子。

 

“看遠處的靶子,還可以調整一下因為一直看書下降的視力……。”

 

然後他的手指又舉到她眼皮上方,繼續說。

 

……兩眼不全部睜開的話是沒用的。所以,瞄準靶子的時候不要把一隻眼睛閉起來。”

 

善俊突然停住了。因為在近處聞到的允熙的香氣和一般男人不同。不是人工製造的香味,是人本身散發出來的,和男人的味道不同,善俊的心情變得微妙起來。但是他沒能辨別出到底這香味是什麼。善俊從這奇異的香氣中清醒過來,握著允熙抓著弓的手,向著靶子伸展。另一手握著她抓著箭的手,幫她矯正動作,並把箭在弦上放好。

 

“拉一下弦。不要用手腕,利用腹部、胸部和胳膊上的肌肉……。”

 

善俊的手不知不覺往上來到允熙的胸部。

 

“想像肺部充滿新鮮空氣,心臟裏充滿新鮮血液,用力深吸一口氣。”

 

在說明的同時他的手觸到了胸部。允熙還來不及驚慌,他的手已經離開了。

 

“弦都拉開後,屏住呼吸,把箭送向靶子。然後一邊放下弓一邊把體內的壞空氣吐出來。”

 

允熙集中精神按他教導的那樣做。善俊也往後從她身邊退開。但是他的眼神有著和嗓音不一樣的驚慌。他緊握了一下拳頭又展開,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剛剛觸到的身子,不知怎麼的有一種不同于男人的柔軟。肩膀也是,手臂、腹部、背,甚至連胸部也是如此。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氣流在善俊體內流轉,脖頸也有點癢癢的感覺。

 

他無法掌握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是動了動脖子,兩個手掌互握了一下。然後在腦海裏用力下了結論,那不是柔軟,只是因為吃得不好肌肉比較松而已。

(下麵載申來了,善俊去前面靶子那邊拔箭,載申向他射了一箭過去,正好從他擦過他射在了靶子上,允熙對載申發火。載申嘲笑了她一番走了。善俊安慰允熙桀驁肯定是有把握才射過來的,但是允熙還是生氣到哭了。具體內容以後有時間再翻)

 

 

 

(第一天上午是張博士的課,張博士是出了名的嚴,連桀驁都很怕他。他讓允熙和善俊回答了一個問題。課後劉博士問張博士對兩人的印象如何,張博士說善俊太沒禮貌了。劉博士問為什麼,張博士說:“如果再不阻止他回答的話,他要把我教的全講完了。”結果搞得劉博士很緊張,怕下午的課在他前面丟臉。下午是劉博士的課,那個課很難,大家根本聽不懂,允熙也是。而且書還厚厚的很多冊。)

 

直到晚飯時候,劉博士才結束講課朝著明倫堂走了。儒生門也抱著書離開了座位。允熙深吸了一口氣,邊整理課本邊對善俊說。

 

“貴兄應該都聽懂了吧?我是完全不知所云。”

“我有什麼特別的本領嗎?跟著讀也很困難。”

 

她連講到哪里都不知道,但是知道他肯定是聽明白了的,於是故意說。

 

“您真是討厭!”

 

允熙的這種語氣,讓善俊突然覺得她像個可愛的女人。允熙也意識到了。腦海裏浮現起載申說她在善俊面前像溫順小女人的話。

 

不管怎麼小心,在這個人面前卻總是暴露出女人的本能,表現出自己本來的樣子。幸好善俊對異性沒什麼眼力見兒,要是換做勇河的話早就露餡了。

 

“兩位,回東齋吧。”

 

背後突然響起勇河的聲音,允熙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忘了他也上這課的。小心翼翼地往後一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似的對著她笑。勇河的笑容搞得她心裏毛毛的。

 

“書看上去很沉啊,要幫你拿嗎?”

 

允熙感覺他話中帶刺。所以故意誇張地說。

 

“這點分量算什麼。看你好像更沉啊,要我幫你拿嗎?”

“那多謝了,大物少爺。”

 

他不客氣地把自己的一捆書疊在允熙的書上。然後故意裝作沒看到她驚訝的表情,轉身對善俊說。

 

“上午是張博士,下午是劉博士,你們真是倒楣的新生啊。做好心理準備吧,這兩位學官的課今天還算是最簡單的。”

 

善俊沒說話笑了笑,把勇河的書從允熙那拿過來放到自己書上。允熙這才想起今天勇河叫她“大物”,仔細想想,今天好像聽到好幾次了。

 

“等,等一下。您叫我‘大物’了嗎?”

“恩,就這麼叫了。”

“哪有這樣的!我有努力想了半天想出的號,我要用那個…。”

“已經晚了。這裏的人都知道了。”

“不管怎樣,‘大物’算什麼嘛?‘佳郎’倒還可以,‘大物’真是太過分了。”

“等一下!‘佳郎’,是指我嗎?”

 

善俊也想起今天大家一直這麼叫他。他瞪了一下允熙說。

 

“貴公好像也這麼叫我了…?”

“啊,只,只是,很自然地叫出來了…。”

“知道了。大物少爺。”

 

善俊很冷淡地向結結巴巴看他眼色的允熙扔下這句話轉身走掉了。允熙慌忙追過去。

 

“幹嘛鬧彆扭嘛?只是覺得‘佳郎’很適合你,就不知不覺…。但是不要連你都叫我‘大物’啊。”

“‘大物’也很適合你。”

 

勇河也嘩地打開扇子,追過去。

 

“大物少爺!佳郎少爺!一起走啊。”

 

“誒依,吵死了!”

 

載申從東齋大廳出來,對勇河的聲音很不耐煩。勇河故意摟著他惹他生氣。

 

“再吵也比不上桀驁你啊?”

 

載申一把抓過他的手臂把他甩在地上,勾著他的脖子。

 

“別得瑟了,怪噁心的!”

“啊!放開我!”

 

善俊把勇河的書放在大廳上。載申看到後更加用力的勾緊勇河的脖子。

 

 “才幾本書你就使喚新生?”

 

“不是的。不能讓年邁的人拿這個。”

 

善俊的聲音很鄭重。但是意思並不是那麼客氣的。

 

“我只是和大物鬧著玩。下次一定自己的書自己拿。”

 

勇河謝罪之後,載申才放開他。

 

允熙很想直接倒在房裏睡一覺。一方面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另一方面想到今天晚上也別想睡了,肩膀更加耷拉下來。善俊從允熙手裏接過書本放在大廳,允熙也坐了下來。善俊朝著院裏三三兩兩圍坐著的小廝喊道。

 

“孩子,能不能端點喝的水過來?”

 

一個小孩骨碌站起來去食堂端來了水壺和碗。善俊接過來剛倒完水,勇河也覺得挺渴的把手伸了過來。但是善俊越過他的手,把水遞給了允熙。

 

“喝完這個振作一下吧,臉色不太好。”

 

允熙兩手接過水正大口大口喝著,善俊把碗奪過去說。

 

“喝這麼多就好!待會兒還得留著肚子吃飯。”

 

勇河暈頭暈腦地盯著他倆。善俊這無意識的舉動更讓允熙看起來像個女孩子。

 

“我說,佳郎,大物也是個堂堂男子漢,你幹嘛對他像哄戀人一樣?”

“不是戀人,是弟弟。”

 

允熙因為勇河的問題心裏一陣激動,但是善俊含笑的回答確讓她心裏像穿孔了一樣。雖然沒什麼期待,可對於善俊一點都沒被懷疑自己是女人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允熙精疲力竭地耷拉著肩膀,本來就比男人窄小的肩膀,看上去更小了。

 

 

 

(晚上,善俊、允熙、載申各靠著一邊牆壁看書)

允熙把課堂上速記下來的筆記讀了一遍又一遍,漸漸領悟了書中的意思。她把在書本空白處記下的東西工整地做了筆記。寫不下的部分另外寫在字條上貼在旁邊。善俊在讀從勇河那裏借來的《九數略》,並時不時地在紙上畫圖表計算著。載申居然讀著和他很不搭調的詩集。不過歪斜的姿勢和敞開的衣襟還是很適合他。現在對這種敞開前胸的畫面允熙已經見怪不怪了。

 

允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停在善俊身上。一整天都忙忙碌碌,雖然一直和他在一起,卻沒有好好看看他的時間。現在能這樣隨心所欲地看著他,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喂,識啊!要不要給你接一下下巴?”

 

載申的譏諷讓允熙把視線從善俊那轉移到了他身上。

 

“接下巴?”
“看看佳郎是沒關係,但是還流著口水,是不是太那個了?”

 

允熙趕緊低頭看一下書桌。明明沒有口水的痕跡。她故意不抬起頭盯著書看。是懶得理他的意思。但是載申沒有停止捉弄。

 

“你也要為佳郎考慮考慮。同樣是男人的傢伙丟了魂兒似的盯著自己看,該多噁心啊?”

 

雖然很想無視,但是這番話真的傷到了允熙。比挨頓暴打還痛。在假扮允識的情況下,用允熙的眼睛盯著看,對善俊來說也真可能不是件愉快的事。允熙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無法為自己辯解,只是緊緊拽著拳頭。這時她聽到了善俊鎮靜卻又憤怒的聲音。

 

“幹嘛這麼幼稚?我看感到噁心的反而應該是大物少爺才對。

 

允熙雖然很高興善俊為她講話,但還是無法抬起頭來。

 

“桀驁師兄剛剛也一直偷偷瞟大物少爺不是嗎?”

 

載申好像很丟臉似的抖了抖詩集重新看起來。允熙繼續假裝看書。她這才明白了,因為有載申一起住,就算在房間裏她也不能隨心所欲地看他。同性用這種眼神看自己肯定會很奇怪。

 

中二房又重新寂靜了。夜越來越深,允熙的眼皮不聽使喚地打起架來。今天累了一天,昨天又沒睡好。順石還沒有把被子拿來,今晚還是要和善俊一起睡。所以他如果不先睡的話,自己也不敢睡。但是善俊並不瞭解這些情況,還是頭也不抬地沉浸在書裏。允熙的頭漸漸靠近書桌,終於趴在上面睡著了。

 

善俊抬頭打了個哈欠,發現允熙的時候,她的魂早就在另一個世界了。載申也發現了她。

 

“他居然睡了?”

 

雖然是譏諷,但是卻儘量降低聲音不吵醒她。善俊也壓低聲音說。

 

“在陌生的地方累了一天。本來身體就不好。”

“怪不得看上去病歪歪的。外面的人都以為儒生們整天吃喝玩樂,事實並非如此。盡情揮霍的人也許有,但是大部分都是流血流淚學習的。那種緊張和勞累外人根本無法想像。所以有些人2~3年之後就被橫著抬出去了。這小子也讓人擔心啊。”

 

善俊小心翼翼地過去把煤油燈吹滅,鋪好了褥子。為了幫允熙躺好,他把她扶起來,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載申把她的書桌移開放到窗子那邊。

 

善俊把她抱了起來,可是突然驚訝地停住了。她的身體比自己想像得還要輕很多。雖然不至於像羽毛一樣,但是卻一點沒有沉的感覺。靠在自己肩上的頭很小,可感覺抱在懷裏的肩膀似乎更嬌小。也許是因為從小挨餓又生病,一個男人瘦小成這樣,想到這裏善俊更加覺得她可憐。在他把允熙放下的同時,載申翻著桌上她做的筆記。

 

“這傢伙還蠻厲害的。挺聰明。”

 

善俊也跑到載申旁邊看了下她的書。上面詳細記錄了今天所有的上課內容。載申開玩笑似的說。

 

“看來禮曹月講的時候我要問她借來看了。”

“我也是。說自己聽不懂看來完全是在撒謊啊。不知怎麼的有點討厭呢。”

“喂,真正討厭的是你這種筆記都不做就全記在腦子裏的傢伙。”

 

善俊在書桌上又發現了另一本書。本來是空白的,今天上課的內容完整地記在上面。他不知道這是允熙為沒能來這裏讀書的弟弟準備的。善俊歪了一下頭,放了回去。

 

載申回到自己睡鋪上脫了衣服,善俊也脫去衣服穿上和昨晚一樣的睡衣。他看了看沉睡著的允熙。頭上還帶著儒巾。要幫她脫了礙事的衣服她才能睡得舒服。也不是什麼大事,善俊卻陷入了苦惱。不知為何手不能輕易地碰觸她的上衣。他托著下巴坐著,心裏忐忑不安。越是猶豫,越是無法不在意允熙的臉。看著一個成年的男子,卻覺得他像女人一樣可愛,這種想法和他瞭解的禮法是違背的。他用力把這些想法都從腦海裏趕出去。

 

先解開允熙下巴下的繩子把儒巾拿了下來。允熙雖然睡的很沉,但是對他的動作還是有點感覺。她皺了皺鼻樑,浮起了些許撒嬌似的笑意,這是平時沒看見過的樣子。她沉睡的表情讓善俊的動作僵滯了一會兒。居然看著同性的睡顏,心臟怦怦跳個不停?這是不對的。他抓住她的衣襟用力扯開。儘量無視自己手上的顫抖。然後像逃避自己的心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脫掉外衣、上衣和褲子。套穿著的汗衫就放著沒脫。

 

最後他脫去她的布襪,一般會卡住很難脫下來的襪子卻輕鬆地一下子脫了下來。裏面乾淨潔白、沒有一點毛髮的腳呈現在他面前。對什麼事都無表情的善俊,臉上浮現出自己都沒覺察到的粉紅。這時允熙因為寒冷蜷曲著橫躺過來,善俊感覺到她的身子比腳還要纖細。他對她柔和的腰線感到很陌生。

 

“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載申突然拋過來的話敲醒了善俊,他的表情又恢復到平時那樣端正。幫允熙從頭到腳搞好被子後回答說。

 

“去年夏天初試的時候遇到的,為什麼這麼問?”

“只是好奇你們完全不是一個黨派為什麼能這麼要好。不管皇上說什麼蕩平策什麼的,時代就是這樣,也許你們之間會發生什麼可悲的事情。”

“桀驁師兄是怕發生那種事才和我們疏遠的嗎?”

“我不是在說這個!”

 

載申喊了一下意識到允熙在睡覺,就壓低嗓子,以很小的聲音說道。

 

“我不是指我,是說你們倆。”

“是很好的書友。”

“什麼?你要是勾下手指頭,想做你書友的學者不計其數,一定要和這個傢伙做書友不覺得奇怪嗎?是想拉他入老論派嗎?”

“我沒有想過。”

 

善俊吹滅了燈,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了。雖然他很想周圍漆黑一片,但是月光卻偏不如他意,悄悄地傾瀉進房間,照亮了他的思緒。絲毫都沒有要拉他進入老論的想法。也沒有想過為什麼那麼想和身為南人派的允熙在一起。單純的書友?這是可笑的回答。這似乎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被子下允熙似乎因為沒有枕頭睡得不舒服,摸了幾下善俊的手臂,最後把頭枕在了他肩上。她的髮髻磨擦到他的臉。心裏有點悸動。就算是沒有答案的問題,就算在一起就會覺得很幸福,但是心臟怦怦跳,想撫摸他的臉,想摟住他的肩膀,這些想法都是不對的,像載申說的那樣,對同性抱有那種心情的話,金公子一定會覺得噁心不是嗎。而且這是和善俊所知道的價值觀相違背的。

 

金允識。是個美麗的青年。只是從小生活的環境使他變得軟弱,被男人們拿來開玩笑。他的害羞也許就是因為內心的自卑。所以至少要讓他在這個地方不再有自卑感,至少自己要遵守禮儀,善俊暗暗下了這個決心後,這才真正睡著了。旁邊傳來的體溫很暖和,睡夢中他緊緊抱住了那份溫暖。

 

 

 

(載申為了躲避晚飯後選舉下色掌的集會,藉口要買帽子出去了。勇河告訴允熙載申一出去一般要幾天才回來,今晚她要和善俊獨處。集會後兩人回到房間。善俊可能因為集會的時候老論派跟他說了什麼心情不太好。)

 

就算兩人單獨在密閉的房間裏也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依舊還是忙著整理上課內容的大物公子和書呆子佳郎公子而已。允熙完全忘了進房間前緊張的心情。如果每天不按時整理就跟不上課程進度。

 

正沉浸在堆積如山的學習中。允熙感覺坐在旁邊讀書的善俊有點奇怪。書翻開著,卻許久不見翻到下一頁。雖然看上去沒有表情,眉間卻似乎有點苦惱。允熙無法不管他。她果斷地合上書,走到他桌前,托著下巴坐下。善俊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微笑著說。

 

“什麼事啊?”

“我們一起玩吧。貴兄好像也不想學習啊。”

“怎麼突然這麼說?貴公從進成均館開始就只專注在書上,對我視而不見的。”

“我什麼時候那樣了?”

“就有。”

 

不是視而不見,只是時時小心怕和他眼神接觸到。因為在他面前總會不小心表現出女人的姿態。而且旁邊還有勇河瞪著眼睛監視。就算沒有勇河,需要提防的人還有很多。

 

上次沒忍住先睡著的那天,半夜醒來那衝擊幾乎把膽都嚇破了。一直想有沒有被善俊和載申識破,一個人擔心得不知道來回了幾次天堂和地獄。就算知道他們沒發覺還是沒有減少衝擊,反而覺得不可思議。在這種如履薄冰的情況下,面前這個男人是最危險的因素。因為允熙的微笑,善俊心情好了很多。

 

“你是想安慰我嗎?”

“你有難過到需要我安慰嗎?”

 

她誇張地表情讓善俊找回了開心的笑容,他很好奇一個男人怎麼能擺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允熙意識到自己又失誤了,立馬板起臉粗著嗓子說。

 

“你因為不想當下色掌才住進東齋的嗎?想在成均館避開黨派鬥爭。”

“人們做事的動機往往不止一個。”

 

這是個模糊地答案。但是對善俊來說已經是盡力的回答了。想和眼前的人在一起,哪怕多待一會兒。所以比起讓金公子進西齋,還是他來東齋比較方便。

 

“既是書友,又是玩伴,不是很好嗎?”

“恩?”

 

允熙對他自言自語的話感到難以理解。

 

“我們玩什麼好呢?兩人一起做算術也許蠻有意思的?”

 

努力想了半天的玩法居然是算術。真是個讓人頭疼又無趣的男人。允熙握著拳頭說。

 

“這不是儒生們每天都做的事嘛!”

“也是。”

“我們聊天吧。”

“聊什麼?”

“嘮嗑!又沒有規定只有女人們才能嘮嗑?”

“只要是說話都算嘮嗑嘛,我們男人平時也常這樣。”

“對。男人話還真是蠻多的。還讓女人不要開口啊!”

 

自己又失誤了,居然站在女人的立場說話。允熙暗暗地責駡自己。

 

“貴公很體諒別人。我們男人最忽視的就是女人的立場。”

“但,但是這世上女人心是最難懂的。哈哈哈。”

“我也這麼覺得。說到女人我有件事要問你。”

“我對女人也不怎麼瞭解!”

“我想問的是你姐姐。”

 

她一下子呆住了。姐姐的話不就是自己嘛。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上次見面時她一直不說話,雖然有點失禮,但是她是不是。”

 

他語氣小心翼翼,允熙明白他問她是不是啞巴。

 

“不是的!那天是因為在外面,而且,因為和貴兄這樣的貴公子講話有點害羞。我姐姐本來就很端莊賢淑。”

 

一句一句說著,她的話題漸漸越過善俊的問題,開始誇獎起姐姐來。

 

“雖然我這麼說有點那個,但是我姐姐不止賢淑,還,還美麗,而且,針線活手藝,也有點厲害,只是一點點(其實允熙不怎麼會針線活)。而且很會讀書,啊!性格!性格真的很好。”

 

想說更多好話的,但是實在想不到恰當的稱讚了。她絞盡腦汁,腦門上都出汗了。善俊笑著問。

 

“聽她說還未出嫁,這麼好的姑娘怎麼還?”

……為了照顧我,讓我考科舉……。”

 

善俊有點為姐姐感到可惜。但是允熙不想看到他的同情,低下頭說。

 

“但是她也沒有很大。比我大一歲,比貴兄小一歲!當,當然,二十歲還沒出嫁似乎有點遲了。”

“那天看到姐姐破舊的裙子,覺得很心痛。”

“你不要這麼說。我,不是,我姐姐不是需要別人可憐的人。”

“不是可憐。姐姐也是女人,怎麼會不喜歡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首飾?她放棄這一切為你犧牲這麼多,我這種人怎麼有資格同情她。我那時心痛的是,比起她的舊裙子,貴兄的道袍和帽子要值錢很多。”

 

允熙抱著膝蓋看向他。雖然是很短暫的相遇,但是在他的記憶中姐姐好像是幸福的。她向善俊傳達允熙的感情,說道。

 

“我姐姐讓我轉告說貴兄是個好人。”

“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她說你聲音也很好聽。”

“怎麼可以這樣,我都沒聽到姐姐的聲音。”

“她說你長得很好看,臉上閃著光芒。”

“她看到我了?太不公平了,我連她頭髮都沒看到。”

“她還說你生性正直,意志堅定,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會感覺很平靜。”

 

善俊的眼前,允熙不是男人,而是以女人的模樣坐著。編著長長地辮子,穿著短上衣和鮮亮的深紅色裙子。微風中允熙害羞地用衣帶遮著嘴唇。想像中姐姐的樣子和他在風中的樣子疊在了一起。善俊被自己的想像下了一跳,趕緊把那讓自己心跳的模樣從腦海中揮去。感覺好像沒經過金公子同意就讓他穿女裝了一樣。

 

‘就算是想像也太失禮了。幻想金公子穿著女裝,自己的心怦怦跳。這太違背君子之道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幹嘛呢?”

 

勇河突然打開門走了進來,允熙差點叫了出來。不時受到驚嚇,常常讓她來不及掩蓋女人的聲音。勇河經常拿這點開她玩笑。

 

“在聊天。女林公子怎麼過來了?”

“來玩啊。我帶來了夜宵,就讓我也參加吧。”

 

難道他昨天沒來前天沒來嗎。除了睡覺以外基本上都泡在這裏了。善俊的問題和勇河的回答基本上就是浪費口水。勇河在房裏擺上了各種吃食。

 

“我一天不聞女人的香氣就透不過氣,最近不知為何只要到這裏來就好很多。很奇怪吧?”

 

對於勇河的厚臉皮,允熙很男子氣概地大聲說。

 

“哈哈哈,也許是因為我有貂蟬的內褲,托那個香氣的福吧。”

 

勇河的懷疑反而鍛煉了允熙。托他的福現在一般的玩笑她已經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話說回來,你們在聊什麼這麼有趣?”

“在說大物的姐姐。”

“是嗎?大物還有姐姐?如果長得像你的話應該是個美人啊?”

 

有種被勇河抓住把柄的感覺。允熙看了看兩人的眼色,又瞟了一下善俊,結結巴巴地說。

 

“是,是美人。”

 

她覺得好像自己是故意說給善俊聽一樣,有點自賣自誇,臉不禁紅了起來。但是又死都不想在他面前說姐姐不是美人。她希望善俊對於姐姐只有好的記憶。可是沒想到他也袒護地說。

 

“我親眼見過,真的是個美人。”

“什麼?親眼見過?”

 

善俊純粹是說心靈和性格很美,勇河理解成他親眼見過她的容貌。勇河之前還稍微懷疑了一下,也許那個美人姐姐就是面前的允識。另外他對於善俊的話還有一點誤解,就是他認為是姐姐、允識、善俊三個人在同一個空間內見過面,而不是姐姐和善俊單獨兩個人。

 

他的第六感陷入了迷宮。但是他還是很高興。雖然一直懷疑允識的性別,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很喜歡這傢伙。甚至覺得如果他不是女人,是真的男人也不錯。

 

“嗯,我也想見見看。”

“別人沒關係,但是女林公子絕對不行。”

“為什麼?”

“朝鮮八道中比颱風還可怕的是女林閣下的風流,你不知道嗎?在你獵色的壞習慣改正之前,不能讓你見我純真的姐姐。”

“哎喲,真是狠心啊。看來我一輩子就見不到了。”

 

意思就是他會風流到死為止。不知道他老婆是誰,不過也真夠可憐的。所有和他相好的女人也很可憐。雖然作為女人的允熙對他很來火,但是也只好拼命吃他拿來的零食洩憤。她正用力的大口咬著,勇河突然問善俊。

 

“喂,佳郎,你不覺得大物少爺長得很漂亮嗎?”

“咳!咳咳!”

 

允熙被嚇了一跳,食物卡在喉嚨中。她拿起旁邊的水喝著。旁邊兩人還在繼續說。

 

“是,我也這麼覺的。”

“所以我才問你,你有沒有懷疑過大物少爺其實是女人?”

 

允熙感覺自己所坐的地板有種下陷的衝擊。也不知道怎麼收拾這局面。跳起來否定似乎有點奇怪,當沒什麼了不起也好像不對。又不能突然笑出來。而且也不是問自己,是問善俊的,中間跳出來發火也不知合不合適。正在她猶豫不決時,善俊回答了。

 

“女林閣下怎麼能用這種眼光看人呢?雖然大物少爺是纖細美麗。但是美麗也不是什麼缺點,你這樣抓住他的弱點懷疑他,簡直就是在否定他的人格,作為朋友怎麼能這麼沒有信義?大物少爺的內心是男人中的男人!女林閣下怎麼能以貌取人?”

 

這到底是侮辱還是稱讚?

 

明明是袒護自己的,但是說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也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而且信義這個詞讓她良心很受譴責。自己不就是騙了善俊,把他強調的信義拋諸腦後嗎?勇河繼續說道。

 

“性格還真是嚴厲。我也是覺得他比起外貌內心很男人才問的。佳郎,那麼如果有大物少爺一樣的女人,你覺得她作為妻子如何?外貌、性格、學識都一樣,就是性別換一下。這種想像和信義無關吧?”

 

允熙無法克制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隨便抓了個東西往嘴裏塞。但是善俊沒有回答,只是托著下巴認真地思考。他思考的時間越長,她越透不過氣,終於站出來說。

 

“幹嘛為女林師兄的玩笑苦惱啊,不要想了。反正世界上沒有和我一樣的女人。”

 “真是,太壞了。比張禧賓還惡毒。外表裝成男人的話內心也要像男人啊,怎麼這也不像那也不像的。不像樣的是我,我!”

 

她沒有力氣抬起頭,只是盯著自己破舊的草鞋和弄髒的布襪。突然傻傻的認為如果穿上綢緞鞋的話布襪就不會這樣弄髒了。就像如果一開始就以女人的樣子出現在善俊面前的話,也許兩人的關係就會不一樣。允熙急迫的心情讓她開始想像,如果現在去告訴他自己是女人的事實是不是可以。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她握緊拳頭站起來,臉上也浮現出了微笑。

 

“說出來吧!佳郎兄心胸寬廣,會理解我的。還會因為我這麼辛苦而安慰我。”

 

這時,她的眼前浮現出了在昌德宮仁政殿裏的情景。那畫面裏當然有皇上,但是她看到了狀似很瞭解她幫她向皇上說好話的善俊。他稱讚著她的才華,袒護著她。允熙又一屁股在大石頭上坐下。

 

不能讓善俊知道。就算讓勇河知道,載申知道,甚至皇上知道,也不能讓善俊知道。就算要知道,他也一定要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將來也許會露餡,所以不能讓他成為共犯。如果要成為他前途的絆腳石,還不如讓他喜歡上其他的女人,自己只要在旁邊看著,祝福就好了。

 

那天不久就會來臨的。比起自己科舉及第脫去男裝的那天,善俊成親的那天應該會來得更快。光是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就這個樣子,那天來臨的時候自己能堅持下去嗎?在他旁邊,就算不想看到他的愛情故事還是會看到,不想聽到還是會聽到,那樣還能對他微笑嗎?

 

允熙空虛地笑了。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還想著能不能做到的自己,更加顯得沒出息。

 

允熙努力去想起母親和允識。想去有家人的地方。至少那裏自己可以暫時變回女人。可以卸下防備好好睡一覺。想到這裏困意像暴風般湧來。再這樣下去天色要變暗了。但是藤筐卻怎麼也提不起來。不管怎麼用力這傢伙就是一動不動。好像有妖怪在她丟了魂傻坐著的時候開了玩笑似的。

 

“拜託稍微動一下吧。”

 

就算對著藤筐請求,它似乎還是漸漸變重,她的腿好像也被妖怪拉住了一樣沉重無比。

 

 

 

善俊和孝恩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講話,可是善俊的腦海裏一直浮現允熙無力地往回走的樣子。心裏某個角落難受得厲害。不應該就這麼讓他走的。

 

公子?公子。”

“恩?啊….,是。”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叫了您好幾次都沒聽到。”

 

善俊看向孝恩。真是奇怪。面前有個這麼漂亮的女人,自己為什麼還一直想著一個男人?心裏那個角落難受得有點刺痛了。他知道這不是因為面前的女人,而是因為金公子。

 

“我是不是妨礙了你重要的約定?”

“不是,不是的。”

 

她害羞地笑了。但是善俊看著那個笑容,又想起了金公子。甚至很想念剛剛才分開的他。

 

“不知道是誰知道我的堂號是芙蓉之後開那種玩笑?”

“先不說這個,你怎麼知道那是新榜禮時開的玩笑?”

“我的堂兄告訴我的。他在成均館有認識的人。”

 

善俊想起金公子沒去北村就知道芙蓉花指的是女人,他因為他的聰明微笑了起來。

 

“再次向您謝罪。哪個頑皮的儒生開了這種玩笑。”

“我倒是很感謝那個人。把公子派過來。”

 

善俊困惑地看著她。但是不知怎麼搞的,這種情況下金公子的臉都一直浮現在眼前。

 

“這也許是緣分吧?偶爾見見面。”

“啊,等一下,這個有點為難。”

 

善俊不由自主地這麼說完,又想起了金公子。好像是為了他才這麼說似的,思緒很複雜。不應該這樣的。

 

“是我太心急了顯得輕妄嗎?”

“不是的。只是我現在還沒那種時間。如果您要說的是這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公子,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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