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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均館緋聞原著小說第31~40

 “你的父親是僻派,你能戰勝他嗎?能超越他嗎?我已經放棄了……。太困難了。不管在這裏怎麼喊著改革,儒生們出仕之後還是會對黨派妥協。”

 

“我也很害怕。但是我不想因為困難就放棄。我會不會遺忘現在的志向而被家門利用?會不會因為力量弱小而被黨派迫害?因為害怕,所以現在還在這個泮宮裏。現在還。”

“所以你才推遲出仕的嗎?不是因為時機未到,而是想修煉自己嗎?誒!不管了。我反正還是無黨無派。我會永遠像蝙蝠一樣活著。”

 

允熙也走近了善俊身邊。然後真心地抱住他。這一瞬間不是出於女人的心意。而是出於為同一個時代苦惱的上儒的心。

 

“佳郎兄,將來出仕後在朝廷上受到各種各樣煎熬以後,你可能會忘了現在的苦惱。但是不管怎麼樣你肯定會時不時地想起。看著和今天相似的月亮,感受著風,看看茂盛的松樹,每當想起成均館時候。”

 

善俊的手臂圈著她。

 

在他的懷中,她祈禱著。

 

‘也希望你還能記起,年輕的時候,和你在這裏一起苦惱的我。’

 

四個人的身後,刻著皇上御筆的蕩平碑閣淹沒在了蒼茫夜色中。

 

 

 

長長地搭建在丕闡堂兩邊的帳篷下,允熙緊皺眉頭坐著,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樣子。越是感覺到對面帳篷裏炳春瞪著自己的眼神,她越是裝得認真。但是這根本就不管用。因為周圍到處都是不想參加比賽跟她一樣裝病的人。善俊坐在旁邊笑著說。

 

“就這麼討厭比賽?”

 

本以為他會擔心自己,可是他居然說得這麼當然,允熙有點難過但是還是招認了。剛剛一直很精神的傢伙突然不舒服,只有傻瓜才會相信。允熙停止演戲端正了一下姿勢。但是還是給自己找藉口。

 

“我以前就身體不好。最近才稍微好轉,要是今天太勉強的話會惡化的。”

 

“每天跟著我練習射箭、在房裏運氣養神,我以為你的身體稍微好一點了但是不管怎樣每個人都規定要參加一項比賽的,而且每個人只能最多參加三項,就算不參加打木球,也挑一個比較省力的吧。”

 

勇河坐到她旁邊說。

 

“那種比賽已經滿員了。你應該早點申請的嘛。公告都出了好幾天了!”

 

善俊和允熙完全不知道。看著他們莫名其妙的表情,勇河像才想起來似的說。

 

“啊,對了!你們好像一直很忙我就代你們申請了。”

“我們什麼時候忙了!每次都自己故意亂來,太過分了。”

“不是啦,這次你們真的是很忙。《經國大典》的課時沒多少了,還有很多內容沒講,你們不是為了趕進度幾乎都不回東齋了嘛。”

“《經國大典》你也有聽啊!”

“啊!色掌過來了。”

 

下色掌拿著紙和筆跑了過來。托了他的福勇河得以逃脫允熙的責駡。允熙跑到下色掌身邊確認了一下紙上的名單。每個項目都有她的名字。

 

“真是,為什麼我的名字這麼多?”

“不是你自己寫的嗎?”

“不是,都是女林寫的。”

“不要擔心。反正桀驁沒有報名,就讓他代替你參加吧。”

 

允熙仔細看了看紙上,載申的名字一個都沒有。下色掌站在載申面前,問都沒問他意見就把所有累的專案上允熙的名字劃掉,寫上載申的名字。最後她只參加了最簡單的所有人都參加的拔河比賽。允熙找著善俊的名字。他的名字也出現在三個比較累的項目中。善俊站起來確認了一下自己要參加的比賽,表情有點為難。

 

“比完這些應該很累。”

“佳郎,你不能說累啊,你要是不參加的話,就讓大物去?”

“我知道了,只能這樣了。”

 

修改完名單下色掌又跑回去了。勇河在原地接受著善俊和允熙強烈的怨恨的目光。

 

“至少該事先和我們商量一下啊。”

 

在善俊鄭重的斥責下,他大氣不敢出小小聲地說。

 

“不是啦,我太想贏過西齋了,所以有點貪心。”

 

這次又換允熙責備他了。

 

“所以你就把我名字全寫上了?”

“你最後不是只參加拔河了嘛,那就行了。”

“桀驁師兄昨天還想著逃跑呢,萬一他不來的話要怎麼辦?”

“我不是說我知道麼,桀驁會參加的理由。”

“呀!你又想說什麼!”

 

勇河沒有向桀驁的吼聲屈服,不當一回事地說。

 

“昨天桀驁兄想逃跑的時候,我跟他說‘萬一你逃跑的話,大物就要代替你比賽’。哈哈哈,結果他就中計了。我不想讓西齋知道桀驁會參加。要不然他們肯定會千方百計把佳郎搶過去的。我做得很好吧?”

 

三個人無語得說不出話來。周圍的東齋生卻都鼓著掌稱讚他“幹得好!”。勇河向拍手的人們彎下腰誇張地謝禮。

 

這時,今天第二件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丕闡堂的門打開,濃郁的脂粉味飄散過來,進來了數十名妓女。每次打木球遊戲的時候都會有妓女參加,沒有人感到驚訝。但是和以前不同的事,那些有點名氣的妓女們居然還為了沒什麼看頭的成均館活動發佈動員令。今天長安名聲很高的妓女都來了。不知是誰向著那個隊伍顫抖地喊道。

 

“是貂,貂蟬!”

“什麼?哪里啊,哪里?我也看看貂蟬到底長什麼樣。”

“真的是貂蟬嗎?她不可能來這種聚會啊。”

 

允熙也馬上發現了她。雖然別的妓女也很妖豔,但是貂蟬卻有某種與眾不同之處,能一下子抓住人的眼球。

 

“到底是貂蟬啊。就算在長安一帶所有妓女中間也能散發自己的魅力。名妓就是名妓。”

 

允熙耳朵聽著勇河的讚歎,視線跟著貂蟬轉。不知為何她高傲地昂著鼻樑的樣子有點陌生。但是她一看見允熙,那吸引丕闡堂所有儒生的傲慢態度就立馬變了。從隊伍中稍微往外探出一點,遠遠地彎下腰溫順地打招呼。集中在貂蟬身上的視線很自然地向她打招呼的地方看去。允熙也低下頭,但是低下的頭卻無法輕易地抬起來。每次感受到貂蟬的真心時她都會被一種罪惡感折磨。但是如果在這麼多人的地方繼續擺出這種態度,那貂蟬的自尊心成什麼了,於是她抬起了頭,然後燦爛地向她笑著,完全不知道旁邊的善俊現在是什麼眼神

 

其他的妓女也一一用眼神和自己認識的儒生打招呼。但是遞眼神的妓女有幾十名,一一回復他們的儒生卻只有勇河一個人。西齋生中間很多後悔的嘀咕聲響了起來。

 

‘早知道這樣的話輸掉比賽也沒關係,不要拉攏佳郎和桀驁,乾脆把大物和女林騙過來。’

 

勇河一一大聲打招呼。

 

“恩,好的,秋蓮。蓮蘭啊,你也來啦。恩,來啦?梅楊也好久不見了。南月你最近還好吧?恩恩,水香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啊?秋月怎麼了?也來了啊。素花啊,小心腳下。麝嫦啊,你越來越漂亮了啊……。”

 

他的招呼一直不見結束,允熙只是無奈地搖著頭。

 

“您真厲害。怎麼能把這幾十張臉和名字都背下來的?”

“有心怎麼會記不住呢?”

“你要是把那心放在學問上早就當上丞相了,就算當不上丞相至少能做個判書。”

“會嗎,啊!英草啊,我以後一定過去。”

 

勇河一會兒和旁邊的人講話,一會兒和妓女們打招呼,忙得不可開交,就怕落了哪位。一直等到她們都過去,允熙才問道。

 

“勇河師兄,在這些打招呼的妓女中,你有對誰是真心過的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再怎麼下等的女人都有貞潔,男人也該有義理不是嗎?”

“對我這種這邊逛逛那邊逛逛的人,你問我義理,真是失禮呢。”

“我不是問你黨派之間的義理,而是對於人的義理。”

“女人也是人嗎?”

 

女人也是人嗎?她空虛地笑了。在這片土地上女人只是女人而已,不是真正的人。在天地之間維持運行的只有男人。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努力閉著嘴。勇河收起笑容靜靜地說。

 

“你要回答女人也是人啊,那樣我母親,我姐姐,還有我妻子才能是人……。”

“貴兄的妻子對你的風流什麼話都沒有嗎?”

“恩,我也好奇怎麼會一句埋怨都沒有。因為是從小就一起生活的家人,現在她對我來說也不是女人,只是家人的感情而已。我是這樣,我的妻子也是……。”

“那你對別的女人沒有真心過嗎?”

“當我成長為男人,瞭解到那種感情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了。所以,對我真心喜歡的女人,也無法告訴她我的存在,哈哈哈。”

 

不知為何,允熙覺得他的笑容不像笑容。

 

“怎麼會……。”

“噗!你是希望我跟她有好的結果嗎?那麼我現在的妻子呢?愛戀可以放棄,家人卻不可以。”

“你是男人,不是可以等大科及第後納為側室嗎?”

 

勇河按著她的肩膀,從位子上站起來說。

 

“有些女人可以納為側室,有些女人不行。對我來說,如果哪怕只有最後一點迷戀,我也希望她能嫁給朝鮮最好的男人,一輩子幸福地生活。”

 

(這時皇上突然駕臨,大家都很不安,尤其是允熙,拼命拽著善俊的衣袖躲在他身後,暗暗祈禱皇上已經不記得她。書生們更是很不喜歡皇上的到來,因為妨礙他們看妓女了。)

 

上儒們驚慌不定的時候,妓女們則是抱著期待忙著整衣補妝。

 

“今天表現得好的話有可能晉升為天科興清(陪皇上睡覺的妓女)呢。”

“我想成為玉堂妓女……。”

“貂蟬不就是嫌玉堂妓女太無聊才拒絕了嘛?那個和宮女有什麼區別?”

“這位皇上好像不怎麼喜歡女人,把宮裏的妓女都趕出來了。所以正宮娘娘跟青孀寡婦似的。”

“不是不喜歡女人,是不信任她們才不讓她們靠近的。”

 

其中一名妓女注視著遠處的上儒們,認真地說。

 

“我都不喜歡。那邊那個,那個高個子的儒生,要是能靠近看他一眼就好了……。”

“哎呀,那位已經被我看中了。就算離得很遠也很耀眼啊,簡直就是玉骨仙風。”

“哪里哪里?啊!我知道他。你們直接放棄吧。”

“為什麼?他是什麼人?”

“左相大監府上那位有名的公子。”

“真的?這次來這裏的妓女大部分都是為了看他一眼才來的,怎麼辦。”

“以他的為人是不會上鉤的。為什麼那麼優秀的人要遠離酒色,一些臭男人都喜歡沉迷於此呢……。我們的命真不好啊。”

“切!那位就不是男人了?哪有不上鉤的道理!我現在要在他身上賭上一切。”

“我喜歡他旁邊很美麗的那位。”

“誰啊?啊!剛剛貂蟬打招呼的那位?真的長得與眾不同啊。簡直就是男人中的一朵奇葩!聽說相貌長得不錯,那個也是最好?哇,真是錦上添花了。”

“今天看中那位公子的妓女也應該不少!所以貂蟬是帶著殺氣過來的你沒看見啊。”

“貂蟬都這樣的話那位公子的那個該有多厲害啊?跟貂蟬搶還是放棄算了,但是真的很好奇啊。”

 

正聊著允熙的妓女們被附近的殺氣嚇了一跳,慢慢地轉過頭。撞上了貂蟬兇狠的眼神。

 

“啊!不是,我們只是……。”

“你們看好我家公子我當然高興。但是還是給我小心點。如果還想在青樓裏混的話。”

 

那些妓女們表面不敢吭聲,心裏很不服氣。既想勾引一下那個花美男銼銼貂蟬的銳氣,又怕她會報復。

 

和大司成一樣,皇上的講話也很長。搞得所有人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已經累了。果真怪礙事的。不管怎樣,講話終於還是結束了。丕闡堂的門打開,隨行人員把帶來的虎皮在高高搭起的帳篷下攤開,皇上就座完畢。上儒們也在院子裏的帳篷下坐好,遊戲開始了。第一個節目是妓女們隨著熱鬧的樂聲跳群舞。可惜的是,為了看皇上的臉色大家都沒法好好觀賞。因為皇上根本不理會那熱鬧的歌舞,視線一直在上儒中間轉。

 

允熙對此萬分緊張。她安慰自己皇上已經不記得她了,而且離得這麼遠肯定認不出她。她老是不由自主地躲到善俊身後。皇上看著那裏,開玩笑似的對下麵的大司成說。

 

“就算李善俊和別人穿著一模一樣,可離這麼遠還是特別引人注目啊。”

“是的。”

“他旁邊一直躲來躲去的傢伙是金允識。”

“啊,是,是的。”

 

皇上笑了一下,自言自語似的說。

 

“這傢伙犯了什麼罪了老是想躲起來,嘖,這樣反而更引人注意了。但是就他那體型…,別號還是大物?呵!”

 

這時貂蟬揮灑著袖子從跳群舞的妓女中間走了出來。邊上的妓女都退下只留下她一個人。她的獨舞更是把剛剛華麗的群舞給比了下去。頭上的鐺鐺作響的頭冠等首飾讓她顯得更加閃閃發亮奪人眼球。她的身形也像仙女一樣美麗。勇河輕輕搖著扇子說道。

 

“貂蟬最不擅長的大概就是舞蹈了。”

“恩?但是那水準已經……。”

“大物你一次都沒聽她唱過歌嗎?不是那舞蹈能比的。貂蟬的名聲不是虛的,現在眼前看到的就是那實力。現在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上儒們羡慕你了吧?”

 

允熙被貂蟬旋轉地舞姿迷住了。還有那長長地衣袖甩開的那一瞬間拋過來的笑眼。她想如果自己是真正的男人現在應該會覺得很幸福。其實現在除了面對善俊以外也沒有什麼累的事。允熙轉過頭看向善俊。但是不知他是一直看著自己,還是正好轉過頭,兩人的視線接觸了一下。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神。那眼神蘊含著某種平時沒見過的複雜情緒。但是他馬上就對她微笑了一下,她沒能再仔細看清楚。

 

“真的是非常美麗的舞蹈,不是嗎?”

“是啊。托貴公的福我們也能觀賞到。”

“托我的福?”

“聽別人說那妓女今天來這裏是為了你。”

 

他知道貂蟬的名字卻硬要稱呼她為妓女,這是由於嫉妒心作祟。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些。甚至連善俊本人也沒察覺。

 

“不,不是,也不一定…是那樣的,但是也不能說…不是那樣……。”

“雖然我沒資格說什麼,但是現在還沒考上官職,去妓院的次數還是自製一下為好……,不,是我太多事了。”

 

善俊目無表情看著前面。允熙知道他為人清白,不管自己有什麼苦衷,但是表面看上去自己的確是經常出入妓院了,因此他有點不認可自己,但是他這麼生氣的表情還是讓自己很堂皇。雖然很想為自己辯解,可是不行。好像看透了允熙的心思一樣,勇河靠近她的耳朵小聲說。

 

“喂,大物,我真的很討厭清高的人。”

“怎麼突然說這個?”

“清高的人會對不如自己的人加以責備,他們希望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但是你什麼時候見過清白的佳郎對我說過什麼責備的話?世界上沒有人比佳郎更能包容別人的個人趣向。所以他剛剛對你說的話,不是在責備你進妓院這件事本身。

 

允熙用疑惑眼神問他那善俊在責備什麼,勇河卻好像覺得沒有必要回答似的,又轉過頭繼續欣賞舞蹈。

 

 

(接下來是蹴鞠比賽,善俊和載申配合默契,可偏偏勇河是個黑洞,經常幫倒忙,一邊的妓女不是來看比賽的而是一直看著善俊他們,喊得很起勁。)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向只坐在書桌前的書生們體力已經急速下降。比起跑的人走的人反而更多,由於身體不聽使喚,只能和對方拉拉扯扯互相牽制。在負傷者一個兩個開始出現的時候,勇河抓著自己的腳脖子在地上躺了下來。球在遠處壓根兒就沒碰到,他的腿就自動抽筋了。東齋生們趁此機會圍攏過來把他往外邊拉。他淒切地叫著。

 

“我沒事。一會兒就能跳的!”

“不行啦,你傷得很嚴重,亂動的話會出大問題的。所以接下來就待在帳篷底下不要出來,拜託。”

“喂!我不是很精神嘛……。”

“真的跛得很嚴重。休息,好好休息!”

 

勇河被他們往允熙旁邊一扔,別人代替他上場了。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善俊過來找水喝。端著水壺等待的守僕以最快的速度過去倒在碗裏遞給了他。沿著他的脖頸滑落的汗水看上去比他喝進去的水還多。允熙趕緊拿起毛巾給他擦汗。這時載申把他推開,伸長了自己的脖子說。

 

“喂,給我也擦擦。”

 

她給他們擦著擦著往旁邊一看嚇了一大跳。給其他選手擦汗的人都是那些妓女。在她躊躇的時候,妓女們成群地拿著毛巾向這邊跑來。被她們那種氣勢嚇到的善俊和載申趕緊驚恐地回到了場上。

 

勇河哪怕是躺著的工夫也在和妓女們嘻嘻哈哈。允熙擔心他這個樣子被皇上看到,小心翼翼地往皇上那邊看去。但是正好對上了皇上的眼神。她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背過身。但是一轉身她就擔心了。

 

和皇上眼神對上後自己居然先轉過頭,這明擺著就是不敬之罪。不對,居然敢和皇上對上眼,這本身就是不敬之罪。允熙嚇得雙腿直打晃,她試圖安慰自己。這麼遠一定沒看見,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就算看見了也一定是看著其他地方的,只要相信皇上沒看見就行了……

 

像背咒語一樣自言自語的允熙突然抓著自己的胸口往前倒下了。她的前方,用繩子紮成的球正骨碌骨碌滾著。原來是比賽中西齋生踢的球撞到了她胸口上。世界變得有點灰白,透不過氣來。神志漸漸不清晰,圍過來的人也隱隱約約有點模糊。

 

“你,臭小子!你故意的吧?”

 

載申拉著對方的領子搖晃,那個西齋生臉色蒼白,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搖著頭。

 

“你不是看著踢過去的嘛!往沒有隊員的地方踢球?你是女林嗎?”

 

允熙好不容易透過氣神志清醒了一點。在這種時候她的擔心也只有皇上的視線。

 

“我,我沒事……,皇上在呢,不要引起騷亂……。”

 

勇河抓著她的肩膀對圍著的人說。

 

“沒錯,大物由我來照顧,你們快點比賽。皇上正在看這裏!”

 

聽了勇河的勸解,再加上開場的鑼聲又響了,選手們只好都回到了場上。善俊一邊往場上走一邊不時回頭看允熙,因為太擔心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比赛。

 

載申快速跑回場上奪下了球。在大家以為他要帶球前進的時候,他卻對準剛剛害允熙受傷的西齋生的臉狠狠地把球踢了過去,球準確地命中之後掉了下來。那個西齋生流著鼻血倒在了地上。看到這狀況,其他西齋生都圍過來向載申抗議。但他堅持說這只是失誤而已。結果載申被罰下了場。要是平時的話善俊一定會過來勸勸,但是這次他也當做不知道,重新綁了一下腿上的繩子。勇河看著他衝動的眼神,擔心地說。

 

“這樣下去下午的比賽該麻煩了。”

 

(大司成一個人在那裏罵儒生門亂來,皇上反過來批評了他,皇上認為這種小矛盾是年輕的表現。)

 

雖然善俊認真地在場上奔跑,但還是無法填補載申的缺口,結果蹴鞠比賽以西齋的勝利告終。留下了很多負傷者。

 

儒生們回到帳篷下休息,守僕推著推車拉食物過來分給大家。在這工夫分為東齋和西齋的兩隊妓女進行補球遊戲。因為她們的分數也會算在總分裏面,這次換儒生們給她們應援。

 

允熙硬是把勇河的扇子搶過來給善俊扇風。偶爾也對著載申扇兩下。每次扇動扇子的時候善俊身上散發出來的汗味太好聞,就算善俊說不用了允熙還是扇個不停。

 

 

 

 

(下面是打木球遊戲,比賽進行了一會兒後,允熙要求上場。)

允熙剛剛接過棍子,載申就在場內喊道。

 

“呀,出去!你想搞砸比賽嗎?”

 

但是他還沒走過來,允熙已經不管不顧地跑了進來。

 

“真是!遊戲本身就挺危險的,你還跑來讓人頭疼。”

 

載申一邊嘟囔一邊把棍子掛在肩上站著。善俊和其他東齋生也圍攏過來,允熙堅強地笑著說。

 

“我知道有危險。所以我想做他們的誘餌。反正我連遊戲規則都不知道,稍微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

“呀,這怎麼可以。”

 

善俊攔住正要發火的載申,爽朗地微笑道。

 

“就按你想做的做吧。”

 

大家決定了以載申為中心的戰術,然後各自散開。在這散開的人群中,有人緊緊握住了允熙發抖的手。那只手很溫暖,是善俊。

 

“按你想做的做吧,但是,我來掩護你。”

 

他留下燦爛地微笑和溫暖的余溫後向遠處跑去。像是特效藥一樣神奇地撫平了允熙的不安和緊張。允熙上場後,原本一直像貴妃一樣高傲地坐著觀看的貂蟬也焦急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往比賽場地那邊走去。勇河在帳篷底下扯著嗓子喊道。

 

“喂,西齋!光明正大的比賽吧!不然三神奶奶會收回你們中間那條腿的!

 

西齋生生氣地瞪著勇河。但是他還是不停地撩撥他們的神經。

 

“你們應該也不會感到可惜吧?反正現在留著也沒什麼用。”

 

載申笑著說道。

 

“那傢伙在場外反而更有用。”

 

 

 

允熙累得氣喘吁吁。剛剛坐著看的時候不覺得,真正上場的時候體力消耗真的相當大。而且男女之間體力還有差距。她看到了遠處的醫療處。如果暈倒的話一定會被送去急診的。而且皇上也看著。雖然有點卑鄙但是應該非常有效。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所以絕對不能倒下!

 

球來到了允熙的棍下。西齋生們立即圍攏過來,在把她包圍的前一刹那,善俊跑過來斷下了球。因為他知道那是最危險的事情。但是就算善俊已經把球斷走以後,還是有人躲開裁判的視線用棍子絆了一下允熙的腳踝。事情發生得很快,包括允熙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是誰幹的,允熙往前栽倒滾了兩圈。雖然沒有傷到哪里,她的背上卻冒出了冷汗。她一下子站起來一邊追著球一邊向周圍察看。但是完全看不出來是誰。

 

善俊帶著球前進,像柳枝一樣有韌勁的腰用力一轉,把球送進了球門。比起進球的歡呼,妓女們留著口水對善俊身體彈性的的讚歎反而更大聲。

 

善俊最先向允熙跑去,把自己的額頭和允熙的額頭靠在一起。他的香味撲鼻而來。允熙完全沒想到他會靠近,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只是很短暫的時間,他和她分享了喜悅之後就轉身了,其他的東齋生也跑過來抱著他,高興了一會以後又各歸各位。

 

接下來沒有人再攻擊允熙。而且感覺她比勇河厲害很多,所以大家漸漸投入比賽,放鬆了警惕。就是這時候。球被各位選手快速傳遞著,最終來到了允熙腳下。她正彎著腰用力擊球往球門方向突進,突然一根球棍以驚人的速度向允熙襲擊過來。允熙也感覺到了,但是為時已晚。

 

啪!

 

隨著響聲允熙猛然閉上眼睛。但是卻並不疼。不是,根本沒有被打到。允熙小心地睜開眼。前面穿著紅色背心的肩膀呈現在自己眼前。他伸出手抓著什麼東西。允熙的視線往旁邊移,沿著胳膊看到了抓住對方棍子的手。鮮血從那手上嗒嗒滴下來。人們都嚇得驚叫起來。

 

“佳郎!”

 

允熙這才意識到是善俊。他一動不動,大家都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看到他手上滴下的血,允熙的聲音發抖。

 

“佳,佳郎兄……。”

 

載申紅著眼從遠處跑過來。

 

“你們這些傢伙!我要殺了你們!”

 

場外的勇河看到他揮著拳頭的樣子,喊道。

 

“會出大事的,快點攔住桀驁!”

 

一下子好多人湧上來攔桀驁。但是還是不行,正在桀驁甩開他們,高高揮起棍子的時候,善俊的拳頭已經先打在了那個想攻擊允熙的西齋生臉上。一瞬間,像潑了一盆水一樣周圍一下子寂靜下來。

 

大家完全沒想到他挨的居然不是載申,而是善俊的拳頭,那冰冷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請適可而止吧。”

 

善俊語氣冰冷,剛剛挨了他一拳的那個西齋生捂著臉喊道。

 

“住在東齋還不夠,現在居然還打老論的臉了?”

“如果成立黨派是為了做這種勾當,那麼我什麼黨派都不進。所以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

 

他冰冷地轉過身。那人又提高聲音沖著他的背影喊道。

 

“佳郎,你就在這裏說清楚!你是不是老論?”

 

善俊突然站住。然後握緊滴血的拳頭,靜靜地說道。

 

“我是老論。但是在那之前,我只是成均館的儒生。”

 

擔任裁判的守僕跑過來,在人群中畏畏縮縮用蚊子般小的聲音說道。

 

“那個,兩位都退場吧。佳郎儒生也對不起了,請您出去……。”

 

載申大聲喊著抗議道。

 

“喂,裁判!不應該佳郎出去吧。他是為了勸架,怎麼能讓他退場?故意挑釁的是那個西齋生!”

 

被載申的威勢嚇到的裁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幹眨著眼睛。善俊笑了一下,對他說。

 

“我在比賽場地裏揮拳頭是事實,應該出去。桀驁師兄,一定要贏啊。”

“誰讓你教我了?就算你不這樣命令我我也會贏的。”

 

善俊用沒受傷的右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允熙的肩膀,小聲說道。

 

“後面就拜託了。”

“貴兄的手因為我……。”

 

他的嘴角揚起了美麗的曲線。那個微笑很不純潔地把她的理性全趕走了。要不是勇河大聲叫他的話,她大概會丟了魂兒似的把嘴唇湊上去。

 

善俊走出賽場後,比賽再次開始。大夫趕緊走過來給他處理傷口。勇河沒耐心地問大夫。

 

“怎麼樣?沒傷到骨頭?流了很多血啊,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讓我看一下再說,急什麼……。”

 

他用守僕拿來的水清洗了一下傷口說道。

 

“真的打得很准。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裂了口子。”

“但是為什麼流這麼多血啊?你看清楚沒有?”

“女林儒生也真是!因為剛剛揮汗如雨地跑了這麼久才這樣的。”

 

大夫把傷口洗淨抹上藥後又回到了後面的帳篷裏。

 

“在血完全停止之前,先不要把手垂下來。也不要把手放進水裏。雖然骨頭沒什麼問題,但是肉都裂開了,還是要小心一點。我下次再幫你看一下。”

“辛苦了。”

 

勇河骨碌一下站起來,朝著努力奔跑的允熙喊道。

 

“喂,大物!佳郎沒事。只是點皮外傷!”

 

允熙停了一下又繼續跑了起來。慶倖地咬了一下嘴唇。

 

“裝什麼沒聽見啊。喂,佳郎。大物應該是放心了。但是真正值得慶倖的是,今天傷到的是你的手,要是大物的臉傷成這樣的話,想想都可怕。”

“不是臉,是眼睛。”

“什麼?這些該死的傢伙,就這樣打他一拳完事了?”

“所以我心裏現在還很不爽,應該多打一拳的……。”

 

勇河抓著他剛想放下的手說道。

 

“真慶倖你是東齋生,所以才能這樣抓你的手。要不然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說上一句話呢。”

“如果是女林師兄的話,我會先過去搭話的。”

“你這樣清白的人向我這種沉迷酒色的人搭話?哈哈哈。”

“有很多東西需要像你學習。”

“恩?真是,學泡妞技術有啥用?”

 

勇河雖然沒什麼眼力見,但是這次真的是無法理解,暈頭暈腦的。善俊沒有說明,只是笑著。勇河觀賞了一下比賽,突然讀懂了善俊茫然的表情,悄悄問道。

 

“你,最近有什麼煩惱嗎?”

 

善俊的眼睛跟隨著在場上奔跑的允熙,無言地笑了。那個笑容很苦澀。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但是你看你的表情應該蠻嚴重的。你不是說會先跑來和我搭話麼,那就和我商量商量。不要一個人難受。”

“沒什麼事。”

 

無論何時都很肯定的他語氣卻無力地弱下來。

 

如果是能商量的問題早就商量了。如果是普通女人的話,可以輕易地請教說“我心裏萌芽滋長的某種情愫該怎麼辦?”,說不定早就為這個問題煩了勇河好多次。

 

但是該怎麼商量,商量什麼?有個人讓自己心跳加速。但是他不是女人,是和自己一樣的男人。那人就是在前面努力奔跑,甚至想連自己那份都努力做到的金允識。他和自己形影不離,甚至在心裏也是。不喜歡他看貂蟬,不喜歡桀驁靠近他,不喜歡他和女林太親密。想把他放在自己身邊,只看著自己,只和自己說話,只對自己笑。也許這不是什麼問題,也許只是男人之間的友情太過強烈了而已。但是就算在美麗的芙蓉花面前都很鎮靜的心臟,為什麼一看到他就會瘋了一樣地跳個不停?

 

是,也許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在那個人面前奇怪的不只是心臟而已,甚至全身都很異常。被自己奔湧的欲望嚇到也不是一兩次了。睡在像孩子一樣熟睡的他旁邊時,那欲望就更加強烈,結果硬逼著自己轉過身也不是一次兩次。想撫摸他的手,想捧起他俊秀的臉,想用嘴唇竊取他臉上的那抹粉紅,也想握住他被子下那雙纖細的腳。

 

學過君子之道,在這供奉著孔子和孟子的成均館學習的自己,居然從一個男人那裏感受到了情欲。所以才決定和芙蓉花交往。但是這讓自己更加痛苦。本以為和女人交往就能轉變對他的感情,卻讓自己更加清楚了對他的心。漸漸變得更加清晰的這份感情該怎麼辦才好?

 

……能商量這些嗎?善俊根本開不了口。就算勇河不問,這份感情也是無法存在於這世界和自己的倫理中的。心中默默吞下無數話語的善俊痛苦地自言自語道。

 

“沒什麼事,真的沒什麼事。”

 

 

 

(這時打木球比賽正處於平分狀態,還有一會兒就要結束了。)

 

善俊突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因為那個球以抛物線越過西齋的陣營,落到了允熙腳下。她筋疲力盡沒力氣回到自己的陣營中,只是待在球門附近。擋在允熙前面的只有一名對方選手。突然送上門來的機會讓允熙愣了一下。她後方兩邊的選手立即圍攏過來。允熙一慌張就直接擊了一下球。與此同時她摔倒在地,後邊的選手撲在了她身上。

 

爆發的歡呼聲讓丕闡堂一下子喧鬧起來。但是允熙被選手們壓在下面,壓根不知道什麼情況,也分辨不出這歡呼聲是從哪方傳來的。撲倒的選手們一個兩個站了起來,允熙這才得以抬起頭。眼睛趕緊忙著查看球的去向。那球老老實實地停在場外,不知道是從球門過去的還是從旁邊過去的。允熙暈頭暈腦地撐起身子。興奮的東齋生朝傻坐著的她跑過來。

 

“進,進了?那個?

 

允熙指了指球,又指了下自己,難以置信地問道。東齋選手們跑過來拍著她的肩膀告訴她這是真的。她這才相信,同時眼睛開始看向場外尋找善俊的身影。他正向著允熙拍手。

 

允熙一下子站起來向他跑去。然後把滿身是泥的身子投進了他的懷抱,摟著他的脖子大聲喊道。

 

“你看到了嗎?我進球了,那球是我……。”

 

善俊也用沒受傷的那只右手用力地抱著她說道。

 

“我全都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

 

載申朝著他們跑過來,敲了一下允熙的後腦勺,打擊她說。

 

“誤打誤撞進的球,還這麼高興?”

 

但是那聲音中卻也難掩笑意。他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善俊受傷的手。雖然假裝看向其他地方,其實是以這種方式分享勝利的喜悅。

 

允熙放開摟著善俊的胳膊,回嘴說。

 

“就算是失誤,但是進球還是很高興啊,都是托了桀驁師兄的福,謝謝了。”

“是你進的。換做勇河的話肯定又搞砸。”

 

但是很奇怪放開胳膊以後她的身子還是沒從善俊身上掉下來。因為他沒有放開纏繞在她腰間的手。受傷的那只手還是舉著,只是用一隻手緊緊地抱著她。

 

允熙無法思考他為什麼沒有放開。因為心臟比剛剛奔跑的時候還跳得劇烈,根本沒有餘暇去思考。在一邊啪嗒啪嗒跳著獨自慶祝的勇河也很興奮,一下子抱住了他們三個。載申有點拿他沒辦法的樣子老實站著。東齋生也紛紛跑過來摟住已經成為一體的他們。

 

所有人團結成了一個整體。在層層擁抱的東齋生中間,比起勝利的喜悅,善俊的懷抱更讓允熙心裏顫抖不已。

 

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的貂蟬眯起了眼睛,歪了一下頭。雖然大家彼此擁抱,但是善俊和允熙之間的感覺似乎不一樣。貂蟬努力甩開這種奇怪的預感,用力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是最後的拔河比賽,善俊站在允熙後邊,他把受傷的手搭在允熙肩上,允熙正高興呢,皇上突然下來,說要代替善俊比賽,把允熙嚇得不輕,拔河過程中允熙還一直碰到皇上的肩膀,她一邊膽戰心驚,一邊可惜本來可以碰到善俊的。結果東齋贏了,比賽結束後允熙累得躺在地上休息。)

 

允熙難忍手上的疼痛,一下躺倒在了地上。善俊比貂蟬更先發現了允熙。但是在他掙脫周圍的人群之前,貂蟬已經先走到了她旁邊坐下。

 

允熙閉著眼睛往旁邊摸索滾落的毛巾,想把自己的臉蓋上,要不然好像一直興奮地停不下來。她抓到了某樣東西,拉過來快速地蓋住了臉。柔軟的香氣撲鼻而來,好像讓自己的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善俊一直擔心允熙,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掙脫出來朝帳篷那邊走去。但是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居然把臉埋在貂蟬的裙子下麵!光天化日之下,而且皇上還在這裏,居然一點都不為這種淫亂的行為感到羞恥。善俊無法壓抑內心的怒火,用力轉過了身。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緊緊攥著原本快要停止流血的拳頭。他的拳頭下方,血,又一滴一滴滲了下來。

 

允熙突然意識到擦汗的毛巾不可能散發出這種香氣,而且綢緞的觸感也很奇怪。她馬上把蓋在臉上的東西拉了下來睜開眼睛。貂蟬正坐在她旁邊。天下無敵的貂蟬臉上居然也顯出了些許堂皇的神色,臉紅了起來。允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失禮的事。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貂蟬,你不要誤會。”

“公子也真是的!單獨相處時再這樣嘛……,哎喲,真是害羞。”

 

貂蟬的表情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高興得要死。允熙越過她的肩膀發現了善俊的背影。他手上正在滴血!

 

“佳郎兄!”

 

她急忙叫住他跑過去,抓著他的手說。

 

“又流血了。因為勝利所乙太高興忘記了吧。怎麼辦?”

“啊啊,是啊。”

“你不知道會流血嗎?”

 

善俊抓著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只是怔怔地看著允熙。

 

“再處理一下就好了。你還是去那個妓女那邊吧。”

 

他的語氣有點莫名的陌生。允熙心裏涼颼颼的,只是睜大著眼睛。

 

“恩?”

“和她在一起也許很開心,但是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你好像忘了皇上還在這裏。”

 

他冷淡地說完就往醫療處走去。允熙丟了魂兒似的茫然自失。

 

他現在在發火嗎?理由是什麼?啊!難道是看到自己埋在貂蟬的裙子裏誤會了什麼?允熙正想著,一群興奮地東齋生圍了過來。她沒辦法掙脫出來,只好巴巴地拍著手假裝很高興。

 

載申也在他們中間,平時連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的東齋生們借著勝利的喜悅拍打著他。不管他怎麼發脾氣都沒用。

 

 

 

 

(最後皇上終於走了,留下妓女和儒生們喝酒跳舞。)

 

這麼多儒生中間最引人注意的當然是勇河。因為有這麼久以來吃喝玩樂累積的實力,他的舞蹈也和普通兩班不一樣。手舞足蹈的肩膀舞也跳得有模有樣,打開摺扇誘惑妓女們的技巧也讓人驚歎。沒過多久他身邊就圍著很多妓女了。

 

勇河玩得高興的時候,善俊、允熙、載申在帳篷底下坐著,安靜地看著他那副德行。但是這種平和沒持續多久。這裏的大多數妓女都瞄上了善俊和允熙。載申的情況也差不多。

 

幾名妓女跑過來把載申拉到了院中的舞臺上。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小夥子。所以被這麼漂亮的妓女們圍著心情也不錯。但是他的身體一直是用來打架的,怎麼可能會跳舞。他生疏地動了一下肩膀,可身體不聽使喚,結果發脾氣回到原來的位子坐下了。沒想到妓女們居然更迷他這種樣子。然後他的身邊跟過來一群妓女爭著向他勸酒。對邊上一個妓女都沒有的儒生們來說,不能不是個讓人看了討厭的場景。

 

可憐的是那些看中善俊的眾多妓女。每次靠近就一句話拒絕的他真的是再無情不過了。如果他一個人坐著的姿態沒什麼看頭的話也就不會這麼焦心了。可偏偏那表情、那手勢、那動作,每一個小小的變化都讓妓女們癡迷不已。弄不清到底是感歎還是呻吟,紛紛不由自主地從她們嘴裏冒出來。如果他能喝點酒的話還能用這個藉口接近他,可是他的酒杯倒滿以後就沒見少過。

 

還有旁邊綻放著花一般笑容的金允識公子也是一樣。那有名的大物也讓妓女們特別好奇。但是天下無敵的貂蟬已經警告過她們不能接近他,她們也只能扼腕歎息。

 

那兩個人相互之間說著悄悄話。旁邊載申也甩開了嘰嘰喳喳的妓女們坐了過來,勇河為了暫時解渴也跑過來坐下了。他們四個像平時一樣互相開玩笑。從此以後他們四人連自己都不自知的被稱為“泮宮滴答4人幫”(這個稱號的由來貌似也有點色,意思是女人看到他們就會尿出來)。後來勇河聽到這個稱號以後也高興地接受了。

 

天漸漸黑了,丕闡堂院子裏的燈一一點了起來。人們的視線突然集中在了一個地方。貂蟬合著樂聲以妖豔的身體動作漸漸靠近善俊和允熙。每次抬起胳膊的時候微微露出腋下的皮膚,讓很多儒生鼻血狂流。

 

允熙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會走到自己身邊,還暗暗地苦惱要怎麼跳舞。但是和預想不同,貂蟬走到了善俊前面。他稍微堂皇了一下,但是沒有像對待其他妓女一樣嚴厲拒絕。甚至隨著她的誘惑站了起來往舞臺走去。舞臺中間所有人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允熙像被打了一棍一樣被巨大的衝擊籠罩著。她無法相信善俊居然這麼輕易地跟著貂蟬進入了舞臺。為了止住心裏那種灼熱的感覺,她開始痛飲。但是被善俊的行為嚇一跳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貂蟬。

 

她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我誘惑旁邊這個石頭書生,金公子就會因為嫉妒拉住自己,那麼兩人就能更加親近。但是沒想到這個石頭書生居然出來了。

 

她沒來得及為自己的魅力陶醉,就自食其果了。剛剛一直盯著允熙的妓女們跑過去圍住了她。再加上善俊不只眼神冰冷,而且背著手對音樂完全不做反應。在背靠著背跳舞的妓女和儒生中間,貂蟬以微小的動作邊跳邊試探道。

 

“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是我要問你的。為什麼接近我?”

“因為……。”

“聽說就算是妓女也有一天的貞潔。既然你已經和我跳舞了,那麼不要再靠近我旁邊的那個公子。不可以嗎?”

 

貂蟬很無語地垂下了肩膀。就說這麼難搞定的物件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出來。

 

“我,我無法理解。如果只是為了那個理由,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公子,明明是男人不是嗎?”

 

當然是男人。自己內心痛苦地理由也就是因為這個事實。

 

“這個你應該更清楚。”

“那麼為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無法回答的心情更加痛苦。也無法編造謊言。

 

“保護朋友也是男人之間的一種義氣。”

“不是保護,而是妨礙不是嗎?”

“你要清楚。不是我接近你,而是你接近我的。背叛金公子的人是你!”

 

善俊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冷淡地轉過身。不知什麼時候被妓女們圍著的允熙也來到了舞臺上,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的視線不敢和她接觸,只是看向了其他地方。好像感覺到他怨自己搶走貂蟬似的。

 

“該死!不應該是這樣的……。”

 

允熙和妓女們經過他身邊。但是只有妓女們走了過去,她在善俊旁邊停了下來。因為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不容分說把她拉下臺推到帳篷下邊,以高大的個子擋住她,不讓她再上去。允熙哀怨地看著他,悲傷地說。

 

“如果是佳郎兄的話,所有的女人應該都喜歡吧。但是不應該這樣不是嗎?不管怎麼樣她是我的女人,對我的女人也……。”

 

原來貂蟬是能被他稱為“我的女人”的特別存在嗎?他感覺自己的心像被插了一把匕首一樣。他面無表情地抓住允熙的兩邊肩膀,硬把她按坐在位子上。雖然允熙掙扎著甩開他的手,但是力氣比不過他。她慢慢平靜一點後,他也一下子在旁邊坐了下來。

 

“請不要站起來。”

 

善俊像懇求般靜靜吐出的這句話束縛住了允熙的腿。然後他把臉埋在膝蓋間不再說話。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唐突行為,要怎麼解釋才好。

 

貂蟬愣愣地看著兩人,像要把他們看穿似的。金允識公子分明就是男人,但是善俊像哄自己女人的樣子讓她很不舒服。再怎麼看他們兩個之間都好像有區別於友情的某種特別情愫。

 

‘難道他們之間是那種關係?’

 

這次她沒有再立即搖頭。她確信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

 

允熙只是不停喝著酒。她想以此澆熄心中沸騰的火焰,但是反而讓自己的心裏更加灼熱。那些妓女們不停瞄他的視線已經讓自己不能接受了,居然連貂蟬也這樣。

 

為什麼這個男人要這麼出色?所以,這些妓女這樣子都是這個男人的錯。讓自己這麼累也全是這個男人的錯。無法對他發洩的那莫名的怨氣一直不停地蔓延著。

 

這時一個男人在儒生中間東張西望仔細尋找,然後向善俊跑過來。允熙也覺得這個人很眼熟。但是現在腦袋發暈,根本想不起來是誰。她聽到了那人對善俊說的悄悄話。

 

“李善俊公子,這段時間還好嗎?”

“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們小姐正在泮宮入口的下馬碑前面等您。正好從這裏經過所以……。讓我問問能不能見您一面。”

 

想起來了。他就是那時和芙蓉花一起的管家。所以現在是那個女人要找善俊嗎?這種時間一個大家閨秀從這裏路過?一看就知道是謊話。她應該也聽說今天是泮宮的比賽日,知道還有妓女一起過來,擔心善俊被她們誘惑吧。心裏一定很急了。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來了這裏。允熙能充分理解芙蓉花的這種心情,虛脫地笑了一下。

 

……下馬碑?知道了。你先過去。我一會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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